第172章 此剑,为何而斩?(2 / 2)
她深吸一口气,灵力运转方式陡然一变,剑身上不再是纯粹的锋利,反而带上了一丝清心宁神的道韵,正是青玄宗克制心魔的法门!剑光再起,如月华涤尘,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化作九道清冷剑影,如影随形地缠住鬼头刀,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在对方力量流转的滞涩之处。
独眼龙只觉力量宣泄不畅,越打越是憋闷,被那清冷剑意一激,眼中狂热都退了几分,一个破绽闪现,云舒的剑便已悄无声息地绕过了他的防御。
那独眼龙的狞笑,僵在了脸上。
他只看到一抹青光在自己的视野中无限放大,随即,天旋地转。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挥刀的姿势,鲜血从脖颈处喷出三尺多高。
噗通。
头颅落地。
独眼龙一死,他身上那股作为‘敕魔令’节点的邪性气息轰然消散。
正在疯狂冲杀的山贼们,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眼中的狂热与血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茫然,是困惑,最后,是无边的恐惧。
他们看到了同伴的尸体,看到了镇口那道纹丝不动的盾墙,看到了半空中那名持剑而立、宛如神只的青衣女子。
“头领死了!”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存的山贼彻底崩溃。他们扔掉兵器,掉头就跑,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可他们来时的路,早已被张远和赵启二人弄得乱石遍地,坑坑洼洼。逃跑的路上,他们再次陷入了自相践踏的混乱。
一场原本你死我活的攻防战,在极短的时间内,以一种近乎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
夕阳的余晖,将血色的大地染成一片暗红。
云舒三人落回到李闲身边,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狼藉,再看看那些正在打扫战场,脸上惊魂未定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自豪感的镇民,神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赢了。
但这场胜利,却让他们感觉不到丝毫“除魔卫道”的快意。
云舒收剑入鞘,冰冷的剑鞘触及掌心,却压不住指尖因后怕而泛起的微颤。
她看向远处高崖上的李闲,那人依旧俯瞰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血腥棋局,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这平静,比山贼的疯狂更让她心悸。
她忽然明白,从李闲举起天策令的那一刻起,他们三人就不是来‘调查’的仙师,而是他棋盘上……三颗主动入局、身不由己的棋子。
她转向李闲,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山贼已退,此地邪祟已清,我等任务暂且完成,就此告辞。”
她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让她感觉道心不稳的“天策侯”。
“告辞?”李闲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仿佛刚才指挥了一场生死大战的人不是他。他抬起头,脸上又挂起了那种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别急着走啊,云道长。戏才刚开了个头,你们这主角都还没弄明白剧本呢,怎么就要离场了?”
“放肆!”张远忍不住喝道,“我等助你击退贼寇,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想如何?”
李闲懒得理他,目光径直落在云舒身上,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且问你,云道长。你这把剑,为何而斩?”
云舒眉头一蹙:“斩妖,除魔。”
“说得好。”李闲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那你告诉我,刚才那些是‘妖’,还是‘魔’?”
他伸手指着一具山贼的尸体:“他们的身体里,被灌注了邪法,成了只知杀戮的傀儡,算是‘魔’。可剥离了那层邪法,他们也不过是些被欲望驱使的凡人,算是‘匪’。你一剑斩下,斩的是魔,还是匪?”
云舒的呼吸微微一窒。
“你觉得,这是普通的山贼劫掠?”李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三百多个被邪法统一操控的死士,目标明确,不为钱粮,只为屠镇。你用你那聪明的脑袋想一想,这像不像……在清理一个失败的实验品?”
云-师姐的瞳孔,猛地收缩。
李闲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她的心房上。
“你的宗门,派你来调查‘七号邪地’。他们告诉你此地怨气冲天,对吗?可你们来了,却发现这里百废俱兴,秩序井然。然后,‘怨气’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盯着云舒的眼睛,眼神锐利如刀。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就像一个渔夫,在一个地方设下了鱼饵,却发现鱼饵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肯被吃。于是渔夫怒了,干脆扯动鱼线,想把鱼饵连同周围的一切,都搅个粉碎。”
“你们青玄宗,就是被鱼腥味吸引来的另一群鸟。你们看到了渔夫的动作,却只当是水里起了波澜。”
云舒的脸色,第一次变得苍白。她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李闲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你的剑,很正。”
“可一把正气的剑,若是被握在一只不知情的手里,稀里糊涂地斩向了错误的方向,那它,还算正吗?”
他收起笑容,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所以,云道长,你现在能回答我了吗?”
“关于这黑石镇,关于这所谓的‘七号邪地’,你的宗门,究竟告诉了你多少?还是说……他们其实,也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