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天地为卷,重演枯荣(1 / 2)
石窟内,啃麦饼的声音戛然而止。
李闲的动作僵住,耳朵微微动了动,像一头警觉的野犬。他侧耳倾听,那并非风声,而是一种极其轻微、却饱含目的性的脚步声,正从他们开辟出的通道外,不疾不徐地靠近。
他迅速将剩下的半块麦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对另一边打坐的萧倾歌说道:“来客人了,不知道是收租的还是讨债的。”
萧倾歌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
她体内的能量流转已然平稳,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入口一眼,并未起身。
在这深渊之底,能找到这里的,绝非善类,但有李闲在,她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
深渊的死气如刀,刮过玄清子的道袍,却无法侵入他周身三尺。
他没有动用护体灵力,任由那刀子般的深渊死气割裂着他的道袍、侵蚀着他的肉身,只凭着神魂深处那一道与徒儿同源的枯寂烙印,一步步向下。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风干的心上,肉体的痛苦远不及神魂中那一声声悲鸣的灼烫。”
那烙印,是陈玄生命燃尽时留下的最后悲鸣,比任何罗盘都更精准,将他从寻踪鼎失效的迷雾中,指引到了这里。
他本以为早已人去楼空,然而,当他靠近这片区域时,一股被强行压制却依旧泄露出一丝的宝药清香,让他脚步一顿——他们,还在这里!
一道身影逆着从上方透下的微光,走了进来。
那是个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须发半白,面容清癯,身上带着一股草木般的沉静气息。
可他踏入石窟的瞬间,那股沉静就化作了如山般的压力,让整个石窟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老者的目光没有看萧倾歌,也没有理会那颗光芒内敛的地龙根,而是径直锁定了刚刚站起身的李闲,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悲恸与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
“老头,早啊。”李闲拍了拍手上的饼屑,吊儿郎当地开口,试图用一贯的轻浮打破这沉重的气氛,“跑来我这洞府里奔丧,是不是找错坟头了?”
玄清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徒儿临死前那道混杂着敬畏、不解与绝望的最后执念,仿佛一道神魂烙铁,在他识海中反复灼烫:“如此神威……为何……见死不救?”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泪水在打转,却被一种面对天威般的、更大的敬畏死死压制住,没能落下。
一想到连宗门至宝“万木寻踪鼎”都在此人面前彻底失灵,连其因果都无法窥探分毫,那股寻仇的念头便被恐惧的冰水浇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发怒,只是用一种近乎枯槁的声音,陈述着一个让他道心近乎崩溃的事实:“老夫青木宗,玄清子。我那劣徒陈玄……临死前传回的道种,烙印下了阁下的‘法度’神威。”
他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沙哑地继续说道:“那等言出法随、改天换地的力量,老夫闻所未闻,想来他亦是如此,故而……死有不甘。老夫今日前来,并非为寻仇,青木宗上下也绝无此意。只是……他是我唯一的徒儿,老夫只想求一个能让我这心魔得解的答案……既有通天彻地之能,为何……任他化为飞灰?”
李闲眼珠一转,心里警铃大作。这老头,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气场比那地龙兽都玄乎,偏偏姿态低得像来认祖归宗的孙子。一口一个“法度神威”,听着高大上,再配上这死了徒弟的真情实感……等等,这套路怎么这么眼熟?修为、悲情、大帽子……我靠,这是遇到顶级碰瓷的祖师爷了?想讹一笔天价安葬费?
李闲盯着他看了两秒,收起了脸上大部分的玩笑意味,坦然点头:“我看见了。”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那短暂的瞬间,才用一种尽量客观的语气说道:“过程很快,几乎没有痛苦,老先生,节哀。”
石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倾歌的瞳孔微微一缩,看向李闲。
那吊儿郎当的笑容,像是被冰霜冻住,一点点在李闲脸上裂开。
他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神魂消耗过度,出现了幻听。
“哈?”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老头,你是不是伤心过度,把脑子给烧坏了?”
他指了指自己:“我?救他?你知不知道那头大爬虫是什么级别的怪物?我跟它打了个照面,差点连裤衩都给它扒了去!我能活着从这儿爬出来,都是祖上积德,天道开眼!你让我去救一个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的人?凭什么?凭我长得帅吗?”
这番话,李闲说得理直气壮,可话音落下,对面老者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那不是不信,而是一种“我早已料到你会这么说”的沉痛。
李闲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麻烦”。
他立刻明白,跟这老顽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他陷在自己的牛角尖里,只想求一个能让自己解脱的“答案”。
这种偏执,最是麻烦。
他能感觉到这老头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与天地草木相连的恐怖气息,那股力量的深厚程度,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人。李闲心里清楚,这绝对是个自己目前惹不起的大佬,看这气场,恐怕在青木宗的地位也低不了。
被这么个老顽固惦记上,以后自己还怎么偷偷发育,闷声发大财?就像走路总有块石头硌脚,太影响赚钱效率了,麻烦,天大的麻烦。既然躲不掉,那就得想个办法,一次性把这老头的心结给彻底干碎!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所有嬉皮笑脸的表情,神色前所未有地郑重起来。
“老头,我知道你儿子……哦不,徒弟死了,你心里难受。但屎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李闲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口黑锅,我不背。”
三长老玄清子闭上了眼,满脸悲戚:“我徒儿用命传回的道种,烙印下了那股……那股言出法随,改换规则的恐怖神韵。整个黑风山脉,除了阁下,老夫想不到还有谁能驾驭此等力量。”
“法度?”李闲一愣,随即恍然。是了,是自己为了开辟通道,引动镇脉盘规则的那一下。没想到,竟被那倒霉蛋用什么秘法,在临死前给记录了下来。
这就说不清了。
“跟你解释,太费劲了。”李闲摇了摇头,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那不是轻浮,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这么着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可能是假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脚下的岩石,又点了点洞窟里流动的空气。
“只有这方天地,这石头,这空气,它们记得最清楚。它们不会撒谎。”
他看向三长老,眼神里透着一股疯狂与狡黠。
“我让你……亲自回到‘案发现场’,当一回当时的空气,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长老猛地睁开眼,满是疑惑。
李闲却不再理他,直接盘腿坐下,闭上了双眼。
“系统,动用【法则拟态】!”他心中暴喝,“模拟目标——‘过往因果’的规则残响!”
【【法则拟态】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