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请君入瓮(1 / 2)
年轻僧人瘫在地上,看着李闲递过来的扫帚,眼神呆滞,像是还没从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中回过神来。
李闲也不催他,只是笑吟吟地将扫帚塞进他怀里,还顺手帮他拍了拍僧袍上的灰尘。
“小师傅,别怕。我们侯爷是讲道理的人。”魏长风上前一步,学着李闲的腔调,声音里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与狂热,“只要你们把该付的租子付了,我们绝不为难。”
钱四在一旁拼命点头,像个捣蒜的鸡。他看着李闲的背影,心中再无半点算计。
算?怎么算?天道都被这位爷当成算盘珠子拨弄,自己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卜算之术,简直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街上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一边是嚣张上门、自称“房东”的神秘公子,身后跟着一群煞气腾腾的“家丁”。
另一边是东境三大宗门之一无妄寺的产业,往日里高高在上,此刻却门前僧人瘫软,另一个仓皇入内,门楣洞开,仿佛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下一幕的上演。
终于,茶舍内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一个身穿同款月白僧袍,但面容更加沉肃的中年僧人,从门内走了出来。他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光洁,双耳垂肩,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卖相。
他便是这云雾茶舍的管事,法号净尘。
净尘先是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年轻师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随即目光落在了李闲身上。他的眼神如同一口深井,试图将李闲看穿,却发现对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是让他心惊肉跳的混沌。
尤其是当他的灵觉扫过那座茶舍的门楣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天道因果”之重压,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师弟的传讯没有夸大,眼前这人,动用的不是蛮力,而是规则。
“阿弥陀佛。”净尘双手合十,对着李闲微微躬身,“贫僧净尘,是此地管事。不知施主尊姓大名,因何事在此喧哗?”
他一开口,便将李闲的行为定性为“喧哗”,试图抢占道德高地。
“我叫李闲,闲是游手好闲的闲。”李闲拿折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手里的账册,“至于喧哗?净尘大师此言差矣。我乃此地房东,上门收缴拖欠了二十年的租金,天经地义,怎么能叫喧哗呢?这叫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他把那本《催收总账》往前一递,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大师是管事,想必能做主。来,咱们算算账。按照当年的契约,每年租金三百两白银,二十年就是六千两。再算上利息……我这人好说话,给你抹个零,凑个整,两万两功德钱,不过分吧?”
“功德钱?”净尘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当然。”李闲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是出家人,谈金银太俗。功德钱多好听,也符合你们的身份。怎么,两万两功德,你们无妄寺拿不出来?”
净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他知道,跟眼前这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对方分明就是来找茬的,而且用了一种他们最忌惮的方式。
硬赶,等于公然对抗那股萦绕不散的“天理因果”,对寺中清修之辈的道心有损。
不理,对方就堵在门口,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无妄寺的脸面何存?
“李施主。”净尘的语气放缓了些,“租金之事,事关重大,牵扯陈年旧账,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此地人多口杂,不如请施主入内,贫僧愿为施主沏上一杯本寺特产的云雾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详谈,如何?”
这是缓兵之计,也是一个陷阱。
只要李闲进了茶舍,关上门,外面的人看不见听不着,是龙也得盘着。
魏长风心中一紧,正要开口提醒。
李闲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大师,你这就没意思了。”他用扇子指着净尘的鼻子,“欠债还钱,光明正大。你请我进去喝茶,是想关起门来赖账,还是想仗着人多,把我这房东给做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对着周围的看客们高声喊道:“大家都听见了啊!无妄寺的和尚欠了二十年租不给,现在还想把房东骗进去‘详谈’!这要是今天我李闲走不出这扇门,你们可都得给我做个见证!”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净尘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额角青筋暴起。他修行数十年的禅心,在李闲这滚刀肉一般的手段面前,几近崩溃。
“施主,你到底想怎样?”净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怒火。
“不想怎样,收租而已。”李闲脸上的笑容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一步步走到净尘面前,两人几乎面贴面。
“我给你两个选择。”李闲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第一,现在,立刻,把两万两功德钱给我。我拿钱走人,咱们两清。”
“第二……来之前,我特意找‘专业人士’打听了一下贵寺的情况。比如说,那位主掌‘净’字一脉,最重清规戒律的戒律堂首座,似乎一直觉得空心禅师的‘万法皆空’有点离经叛道,坏了佛门根本,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