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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原点头,这在仙门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修行界里,传承多,断掉的传承也多,说不定哪个弟子,便可以从一个残卷里,一个戒指里,一个扫把里,就得到一桩儿不错的造化,而因为不了解这造化说了出来是福是祸,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先选择隐瞒,直到自己有了足够的底蕴或实力,才会宣示于天下人。
就连自己,也曾得了一道天衍之术,至今都未示人。
他其间,也有好几次想将这一道天衍之术的秘密告诉旁人,但也不知怎的,每次想说出口时,便总会心血来潮,感受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凶险,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
“那一道心神眼,我修炼了很长时间,一开始我很惊诧于这道神通的威力,以为其有通天彻地之能,其实现在想了起来,也只是可以壮大神魂,代之视物,甚至可以直接一眼看破金丹境界修士神通里的破绽罢了,它的品阶,应该属于中阶神诀,只是被我修炼的更深!”
他笑了笑,道:“在我手里,能够发挥出不输于高阶神诀的威力!”
方原点了点头,陆青官的确能称得上一位天才。
陆青官继续说了下去,言无不尽:“直到后来,我被宗主选中,给我一个观摩门中残缺石板的机会,我才发现了这一道心神眼神通的妙用,我初时郑重,解开了眼上黑巾,观那石板半月有余,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我蒙上双眼,准备离去,却忽然间通过心神眼神通,看到了那块石板,自己便好像直接坠入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一番浩瀚景象……”
方原听得心里微动:“那是一番什么景象?”
陆青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怎么说,过了一会才道:“仙界!”
方原转过了身来,向他看了过去。
陆青官抬起头来,眼中蒙着黑巾,但方原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在看着自己,道:“我很确定,自己应该是看到了仙界,我看到了有仙人讲道,有神人演法,也看到了无尽妖魔来袭,仙人迎战,血染仙山,直到我神魂承受不住,才被迫从那场景之中退了出来,便如大梦一场,我离开了那个场景,忘掉了大部分的事情,但梦里仙人讲道演法的烙印,却留在了心里!”
他说到了这里,微微凝神:“正是那些烙印,使得我修为大涨,也正是因为那一场大梦,使得我无比确定,传说中的太古大仙界,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已经去过了!”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三戒尺
“大仙界?”
方原听着陆青官的话,微微凝神,久久不语。
陆青官很诚实,没有试图隐瞒任何事情,方原也能分辨得出来他有没有隐瞒,不过他能告诉自己的,也只有这些,对于当初借青阳宗那块石板参悟的那些东西,他其实也说不清楚,那便像是大梦一场,看到了很多的场景,但醒来之后,便也无法将那些梦里的场景都留在识海里,只留下了梦里仙人讲道时的烙印,而这烙印,则使得他一身神通修为尽皆大涨。
听完了这一切,方原也无法置评,只能仔细琢磨了一番,向陆青官道:“陆师弟,你这一番机遇,十分玄奇,我也捉磨不透里面的道理,只不过,我直言相告,在你身上的气机里,有些连我也心惊的东西,我不知是好是坏,但对你来说,最好还是多多参悟道书,领悟道理,如此修行之路才会走的稳当,万万不可一昧沉浸于古碑之中,反而失了根本!”
陆青官听得这话,微微一怔,点头道:“方原师兄的话我会记住!”
方原知道他性情稳重,便也不再多说,二人揖手一礼,便在殿外分开。
如今这些前来迎接自己出关之人,都已打过了招呼,尽到了礼数,他便也独自思索着这石板之事,走下了山来。云舟已经得了他的吩咐,早早在山腰里等着,见到了方原,便上前来禀告说都准备好了,方原向他点了点头,接过了一条纸蟒,独自往琅琊阁来吊唁。
如今的问道山,毕竟是一场仙宴,气氛欢快,但琅琊阁却正一片哀意。
琅琊阁主身败名裂,身遭横死,仙盟天魁圣人观看过了黑暗之主的首级之后与遗骸之后,没有多说什么,悄悄的将其首级还给了琅琊阁,琅琊阁自然要让其入土为安。
本来一方圣地之主殒落,乃是一件大事,怕是整个修行界都要惊动,诸天相送,但因着这位琅琊阁主,做出了为天下所不容的事情,得整个琅琊阁都险些跟着陪葬,所以琅琊阁也无法大张旗鼓的为他操办丧事,甚至都没有对外言明,只是关起了山门,悄悄操办。
便有几位故人,也只能悄悄上门,相送一程。
这种事,听着悲凉,但细细想想,却又能怪得了谁来?
琅琊阁可以在黑暗之主事发之后,保住自己的道统,已经是幸事一件了。
腾云到得山门处,方原按下了云头,只见乌木先生已经在这里等候了,由得引着进入了琅琊阁,便见琅琊阁深处的小楼之前,扎起了一个小小的灵堂,白夫人与白悠然,还有白悠然新婚的妻子,正跪在了灵堂一侧相送,外面扎着几个白色灯笼,天地一片漆黑。
为了不让丧事动静闹的太大,引起了外人的非议,琅琊阁上下的仆人与家将,都没有披孝,只有他们这一家子的人披了麻,别说是圣地,就算是凡俗人间,也不会这么寒酸。
“无论如何,我敬你学识,前来上一枝香!”
方原放下了纸蟒,从乌木先生手里,接过了一柱香,上前插在了香炉之中。
在这里,可以看到寥寥四五枝香,想必是九重天仙皇与忘情岛老祖宗等人敬的。
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他们可以不顾天下非议,来送故人一程。
“先生!”
白悠然一直沉默的跪在了边上,木讷的向来上香之人行礼,直到方原前来上香,他才忽然间抬起了头来,脸上皆是泪痕,带着哭腔道:“先生,我和父亲相聚不久,但我能感觉到他不是坏人,可是他却被天下人逼死了,他们还逼得我出去,亲手奉上了自己父亲的首级,我心里很痛苦,我有万丈恨意,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我想为我父亲报仇!”
方原忽然转过了身来,冷眼看着白悠然。
白悠然梗着脖子,眼中尽是痛苦与恨意,还有无尽迷茫。
白夫人看到了他的样子,心里皆是担忧之色,但偏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方原看了他半晌,才沉喝道:“云舟,取戒尺来!”
在方原身后的云舟,微微摇头,只好跑到旁边竹林里,削竹为尺,递到了方原手上,方原手持三尺竹板,认真的看向了白悠然,道:“你父亲曾在大自在神魔宫里见到我,我们二人道不同,他本该毫不留情的杀我,但是他说自己欠了我一个人情,所以额外说了很多话!”
“这个人情,便是因为我曾经教过你!”
方原沉默了一下,道:“他是你父亲,本该教你,但他为了自己的道,远离了你们,所以教你的才会是我,你父亲既然承了我这个人情,便说明他也认可我对你的教导!”
他说着,命白悠然将手掌抬起来。
白悠然已经是元婴修为,人也成年,这时候内心里痛苦迷茫,但迎着方原的目光,他还是下意识的将手掌抬了起来,便像是很小的时候一样。只是他眼睛里,仍然有着许多的不服气。小时候他挨方原的打,便很不服气,而如今,这种不服气,却又和小时候更不同了。
“就在前几天,你父亲出现在了偏殿里,他助我推衍道书,惊才绝艳,让我十分佩服,若没有他,我的道书推衍,不会这么顺利,所以无论是看他,还是看咱们之前的师徒情谊,我都要好好的教导你一回,也算是当着你父亲的面,让他放心的离开这个世界……”
一边说着,方原一边抬起了戒尺来,重重一尺拍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