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铁群岛（三）（2 / 2）
这就是铁民令人悲哀的现实，倘若抛弃古道，他们就只能维持这样惨淡的日子，永世甘为七大王国卑微潦倒的贫民。而在维斯特洛大陆另一侧，正巧有个极好的反例可以解释铁种对于“古道”的沉迷。
三姐妹群岛，位于白港以南、五指半岛以北的咬人湾海域，恰好处在北境与谷地两大势力的夹缝当中。
远在安达尔人渡海来袭之前，这里的岛民曾经崇拜过号为“波涛女士”和“天空之主”的古神，他们认为风暴正是此二神交合时的副产品。
后来岛民皈依了七神信仰，头领们纷纷冠上了“侯爵”、“伯爵”的头衔，他们的儿子成为了骑士。
他们昏暗潮湿的石堡里也出现了学士和修士的身影，但贫瘠的海岛出产实在有限——鱼、螃蟹，外加一点山羊奶酪，靠出口这些低附加值的农产品并不足以供养领主们选择的生活方式。
卷五洋葱骑士流落至甜姐岛的时候，高德瑞奇·波内尔伯爵曾当着他的面如此嚼自己主君的舌头：
“可怜的穷鬼（三姐妹群岛侯爵崔斯顿·桑德兰），七个儿子都决心要当骑士，他需要每一枚能搞到的金币……
过去我诅咒诸神只给我女儿，直到我听见崔斯顿抱怨战马的费用。
你要是知道多少鱼才能换套像样的板甲与锁甲，肯定会大吃一惊。”
皈依主流文化的代价异常沉重，以至于让三姐妹群岛的领主不得不暗中恢复自己的“古道”。
这帮“姐妹男”不像萨拉多桑恩之流一样公开打劫，而是狡猾地“打捞”沉船——她们沿三姐妹群岛修筑烽火台，警示暗礁、浅滩和岩石的所在。
但到了浓雾弥漫时或狂风大作的夜晚，他们会偷偷燃起假信号，勾引粗心的船长上当。
这种做法虽在经济上不无小补，却在社交场上进一步糟践了自己的名声，也每每招致铁王座的警告和制裁。
经济上的困窘和青绿之地贵族的侧目还不算最糟糕的，在被裹挟入七大王国的势力版图后，三姐妹群岛还不得不面对更严竣的问题。
“在那之前，我们自由自在，自立为王；在那之后，我们不得不向鹰巢城屈膝，以换取支持，驱逐北方佬。
狼和鹰把我们可怜的岛屿当成战场争斗了一千年，榨干了我们的血肉，留下一副空壳。”
看看吧，这就是铁种想要的生活么？
落后地区对先进的文化和制度一夜之间全盘接纳的例子在现实世界的近现代史上可谓不胜枚举。
很多国家虽然践行着时髦的民主制度，却仍然民生凋敝、动乱频仍，人民生活水平每况愈下……
看似粗鄙愚昧的铁岛贵族在这个问题上看得很透，他们宁可死守祖先那条业已糟朽、正慢慢进水下沉的古道之船，也不愿踏上陆地，“打肿脸充胖子”地过青绿之地的老爷们那样的生活。
就像是井底之蛙，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认为外面危险多，且不一定有井底的生活好，所以也不愿意看看井外的天空，以至于他们的后代，认为天空就只有井口那么大。
结合了安达尔人的血脉之后，群屿文明在瓦雷利亚纪元迎来的自己的黄金年代。
铁民虽然一度强盛，鼎盛时期甚至占有了内陆的大片土地，极盛之时，小小的铁群岛控制了整个维斯特洛西海岸，东辖旧镇，西占青亭岛，北吞熊岛，黑心赫伦甚至在河间地建造了七国上下最雄伟的城堡。
当时的铁民拥有维斯特洛最强大的海军，号称“凡能闻到海水气息、或听见海涛声响的地方，皆为我之领土”。
伊耿登陆前，风暴王曾经大肆扩张，版图一度北达颈泽，这样的局面持续了三百年，随后风暴王被铁群岛的铁国王打败，铁民遂兼并河间地，形成河屿王国。
河流与群屿王国传承三代，到了“黑心”赫伦·霍尔手里，赫伦王穷奢极欲。
“想拥有全维斯特洛最大的殿堂和最高的塔楼……
赫伦竭尽河间全境和铁群岛的一切资源，只为达成一己迷梦。”
“最后赫伦堡终告竣工，然而就在赫伦王进驻城中的当日，征服者伊耿也率军登陆君临。”最终，赫伦及其所有子孙都被征服者的龙焰焚化在刚刚建成的巨大堡垒中……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非常有趣，伊耿一世似乎认为灭绝了“黑心”赫伦的霍尔家族就算大功告成，他没有花什么心思去改造这个桀骜不驯、难以教化的民族，只是将大陆上的所有铁民赶回铁群岛，令其自选领袖。
这是一次没有王冠的“选王会”，铁岛船长们最终挑选了派克城的维肯·葛雷乔伊作为他们的领袖，从无称王历史的海怪家族就此成为七国最年轻的一线世家……
二百九十年后，维肯的后嗣巴隆成为了家族历史上第一个加冕古老浮木王冠的领袖。
“他生为领主之子，死时王冠加冕。”
这是“湿发”伊伦对哥哥一生功绩的最好概括。
而维克塔利昂则为我们追忆了当时的场景：
“他发誓为我们赢回自由，‘三淹人’塔勒便将一顶浮木王冠戴到他头上。”
看看这里的关键词——“自由”，巴隆为拥戴者画下的大饼非是城堡、土地和财富，而仅仅是率领他们赢回奉行“古道”的权力。
从这个意义上进行延伸，我们就不难理解五王之战中，为何巴隆大王对于儿子带来的与北境的盟约不屑一顾。
因为铁民的合作伙伴必须是泰温这样为求胜利不计其余的主儿，只有他才能在获得铁舰队的支持后容忍铁民在西境以外的地方恢复“古道”。
前头说过，群屿文化的精神内核是“对力量与冒险的崇拜”。
巴隆拥有的“力量”足以挥舞大棒，而对于“冒险”的希冀与渴求则是他吊在毛驴鼻子前的那根胡萝卜。
“恢复古道”的承诺到底是称王的目的还是称王的手段？暂且存疑。
当然，刨除他们幼稚的思想来看，铁民们倒也纯粹，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没有虚伪的表演，直来直往，也算是权游世界中的一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