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八章 暗眸映千机(2 / 2)
旁边那位乡绅更是直接拧住儿子耳朵,叱道:
“孽障!回去定要请家法好生管教!谁给你的胆量在学堂放肆?”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几个学童,此刻在盛怒的父辈面前瑟缩如鹌鹑。
一位妇人虽心疼孩儿,却也知晓利害,低声斥道:
“早嘱咐过你,李二公子年岁尚小,要好生看顾,你倒好,反倒欺侮起人来!”
学堂内一时间只闻家长的训斥与孩童压抑的抽噎。
几位家长不时望向门外,额间沁出细汗,既怜幼子,更忧心待会县尊莅临该如何交代。
空气中弥漫着惶惶不安的气息,恍若暴雨将至时的死寂。
李念安冷眼旁观这一幕,唇边掠过一丝与年纪不符的讥诮。
李毓则安静侍立在兄长身侧,稚嫩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明眸将眼前景象深深印刻。
待李牧之的官轿停在学堂门前时,檐角铜铃正被晚风拂得轻响。
他迈步而入,青袍缓带,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寻常来访。
堂内早已恢复了秩序,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未散的紧张。
那几个惹事的孩童垂首站着,脸上犹带泪痕,显然已在各自家长的督促下向李念安与李毓赔过礼。
李牧之目光淡淡扫过,将两个儿子的神情尽收眼底——李念安抿着唇,眼中还带着未消的倔强;李毓则安静立在兄长身侧,小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这情形,其实早在他送两兄弟来学堂时便已料到几分。
孩童间的欺生凌弱,与他当年在上京官学所见并无二致。
见孩子们并未受什么实质委屈,他心下稍宽,转而看向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家长。
“童稚嬉闹,本是常事。”
他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威仪,继续道:
“只是言语如刀,还望诸位回去后好生教导。”
几位家长连声称是,躬身赔礼的姿势始终不敢直起。
李牧之不再多言,略一颔首便转身离去。
青石板路上脚步声渐远,留下满室惶惶不安的众人,直到那袭青衫消失在照壁后,才敢直起腰来。
他今日来这一趟,既是为人父者该有的回护,也是身为县令不得不做的姿态。
穿过庭院时,他抬眼望了望西斜的日头——县衙里还有积压的公文等着批阅。
这场学堂风波于他而言,不过是漫长一日中的一段插曲。
官轿起行时,他已阖目凝神,将心思转回了县衙的庶务以及处理邪物上。
暮色渐沉,李牧之独坐书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温凉的讳言鸟。
窗外最后一抹霞光没入远山,恰似他心头渐渐沉落的期盼。
那株萃仙花的药效能维持多久,他实在难以预料。
佛堂里蛰伏的凶物如同悬在梁上的利剑,每一刻安宁都像是偷来的。
他起身踱至窗前,望着渐浓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