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苟活（2 / 2）
安莉洁并没有理会，在将身旁的洛兹用元力轻轻放下交给两位圣山护卫后，便跨步进入了面前的大殿内。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在廊道尽头，是一座恢宏的大殿，在这里，安莉洁终于见到了，那位曾经的圣山一族大长老。
只不过，这位曾经精神矍铄、德高望重的长者，此刻正疲惫地坐在一张冰晶座椅上。
他身上的长老袍显得有些宽大空荡，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眶周围是浓重的黑晕，皮肤失去了光泽，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灰败。
更让安莉洁在意的是，一股深沉而令人不安的、近乎腐朽的气息，正若有若无地从大长老枯槁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当大长老抬起浑浊的双眼，看到站在殿中的安莉洁时，他猛地一震，几乎要从座椅上站起来，干瘦的手紧紧抓住了扶手，声音干涩而嘶哑。
“安莉洁？你……你竟然回来了？！”
他的震惊丝毫不亚于之前的杀手和洛兹，但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而安莉洁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很快，大长老强行压下了脸上的震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恢复了曾经身为长老的威严，只是那憔悴的容颜让他这份威严显得格外脆弱。
伴随着他手中权杖的落下，一圈瑰丽的金色光阵自他脚下亮起，随着光芒的不断汇聚，一道金光自冰晶座椅上涌出，笼罩在大长老的身上。
与此同时，在大殿的穹顶之上，同样出现了一圈瑰丽的金色光阵，而伴随着点点金光的不断汇聚，大长老威严的身影出现在了金色光阵之中。
紧接着，在安莉洁的注视下，大长老运起自身的元力，将其聚集在自己的声带之上，穹顶之上的虚影也随之动作。
下一刻，一段被元力包裹的雄厚声音，自穹顶之上的虚影中传出。
“通告所有虔诚的圣山子民！
圣女已经自凹凸大赛中安然归来！并告知我她已经带来了裁决神使的新神谕，此乃我圣山一族之幸！”
在元力的作用下，大长老的声音刻意传得很远，显然是为了让尽可能多的族人听到。
这消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在沉寂的聚集地里激起波澜，安莉洁能感觉到，在大长老的话音落下后，许多隐藏的视线和细微的骚动从四面八方传来。
而面对大长老的举动，安莉洁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显然此时的她已经明白对方的举动，所以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然而，此时的大长老只是站起身，无视了面前安莉洁的回答，快步朝大殿外走去，显然他早就明白安莉洁的态度，但和三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妥协。
见此情景，安莉洁只是轻叹一声，便跟上了眼前消瘦却异常坚决的身影。
而在殿外，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族人，只不过多数人的脸上都挂着怀疑的神色，显然是对大长老口中安莉洁的回归持怀疑态度。
在看到从大殿内走出的大长老后，现场的氛围更加急迫且热切起来，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不过并不是在大长老身上，而是在他的身后的大殿上。
在这万众瞩目的期待之下，安莉洁缓缓从殿门中走出，圣洁的光辉仿佛环绕在她周身，宛如救世的希望之光。
而在看到安莉洁的人群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叹和议论声。
“真的是圣女！”
“她居然回来了！”
“太好了，圣山一族有救了！”
此刻，安莉洁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目光平和地扫视着众人，随后没等大长老开口，便召唤出自身的元力武装，庞大的冰界领主在其背后汇聚，散发出动人心魄的强大威压。
人群中那些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族人，在看到冰界领主，感受到这股元力威压的瞬间，眼中的怀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敬畏与希望。
而大长老此时也是走到安莉洁身旁，对着激动的众人振臂高呼道。
“相信诸位已经再无疑虑，圣女她真的已经从凹凸大赛顺利归来，为我们带来了裁决神使的神谕，也带来了我们圣山一族重振的契机！
传令下去，全族所有人立刻开始筹备大典，迎接神谕！”
话音落下，众多的圣山族人立刻动员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希望，欢呼雀跃的四散而去，开始了大典的筹备。
而在目送众人散去后，大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下来，随后他示意安莉洁跟上，并亲自引着安莉洁，穿过几条寂静的回廊，来到了殿堂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之中。
厚重的冰石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密室内只剩下大长老和安莉洁两人时，大长老强撑的气势瞬间垮塌下去，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体微微颤抖，连忙扶住了一旁石椅的靠背。
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后，他示意安莉洁坐下，自己则佝偻着背，倒在了她对面的石椅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满是皱纹和愁容的脸。
“安莉洁……你能回来，或许是神的旨意，或许是更大的不幸。”
看着面前依旧平静的安莉洁，大长老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浑浊的双眸中充满了疲惫。
“我知道你一定能感受到族里的异常，也知道你会和当初一样，虽然会理解但不会赞同我利用你的做法。
但我这一次却必须这么做！
因为现在的圣山一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太需要希望这种珍贵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大长老开始缓缓的诉说，自安莉洁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在你离开的三年多里，我曾经尝试过我个人的理想，即不依靠神使的信仰，重新统合圣山一族。
但保守派的势力远比想象中牢固，如同蔓延在地底的老根，表面上静默无言，暗地里却纠缠撕扯着我每一寸改革的尝试。
我多次推动的族内改革，都在强烈的抵制下失败，也让我逐渐明白，现实的引力究竟是何等的重量，裁决神使的意志早已深植于我们这一族的根基，不可能被轻易移除。
讽刺吧？一向以文学与理性自居的圣山一族，却始终无法摆脱对神谕的依赖，也没有属于自己的飞扬思想。
为了维持稳定，我不得不转而尝试重新建立起与裁决神使的联系，并以强硬手段压下内部日益激化的分歧。
就这样的，我勉强维持了三年多的平稳，直到在保守派的极力主张下，动员全族筹备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祭祀大典。
这并非我理想中的圣山，但我仍抱有期待，如果这次祭祀真的能重新唤醒裁决神使的神印，哪怕那只是一种自我安慰，至少我们还能恢复秩序，重获信仰。
也许只有这样，圣山一族才能得到存在的意义，继续苟活于这个世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