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指鹿(2 / 2)
可赶来的几人似乎与这些宫女是同伙,绕过屏风便不由分说向她扑来。
“你们要干什么?!”这时,唐灵猛然从床上坐起,惊声尖叫。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带她去哪?!”她见这些人不听她的指令,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试图阻止。
“陛下从未下令带走太后,陛下只说让太后在本宫这里歇一晚助他放神医入宫!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快放手!”
另一边散场的宴席上,玉枝作为宫中管事正在安排宫人有序收整。
她看着尚未燃尽的篝火,顿时想起了刺杀罗信的那个雪夜,与她相伴长大那些人,就是被垒成与这相似的篝再浇上热油一把点燃的。
“你们要干什么?!”
周围突然响起的惊叫与哄闹将玉枝拉回了现实,她疑惑地环顾四周,只见皇城卫已将他们团团围起,不由分说地亮出了长刀。
通天的黑烟之下,手无寸铁的宫人们别无选择地被逼退至篝火周围,越聚越紧,最后面的人群只觉后背一阵滚烫,险些就要没入烈火中。
玉枝站在人群前排,展臂将一众宫人护在身后,她昂首迎着刀锋,高喊道:“祭祀之所胆敢佩刀上前?!你们奉何人旨意?!”
“吾等奉陛下之命,特来封锁此地,捉拿毒杀唐贵嫔的凶手!”皇城卫中品阶较高的侍卫开口回道。
“毒杀?!”玉枝诧然,唐贵嫔走时明明只是晕厥,难道刚刚死了?而且此次宫宴饮食用具皆由她亲自过验,明明并无异样啊...
她看着逐步缩小的包围圈,意识到事情似乎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经历过政变,但从未经历过宫变,难不成,这就是皇帝的反击吗?
“啊————”
身后有一名内监因节节败退被逼进了火堆,他惨叫一声,烈火燎烧的疼痛令他顾不得眼前刀剑,疯了似的向前冲去。
人群被冲散了,既不敢向前也不敢向后,胡乱的攒动着,隐隐有破口的架势。持刀的皇城卫们犹豫不决,他们是奉命巡查不是奉命剿杀的,况且这些人中有宫中掌事,如果误杀了,太后必然会治他们全体死罪。
眼前人群细微的犹豫被玉枝尽收眼底,她拱手悄悄摸向袖中,趁乱掏出短剑瞬间割开了一名皇城卫的喉咙,刀剑更替、行云流水——她夺过了死者的武器。
被围困的宫人们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动,纷纷缩着身子卯足了劲儿向前冲去,战局乱作一团,有的人死在了刀刃下,有的人从撞开的甬道趁乱逃脱,有的人抓起了篝火处的火把试图坚守阵地。
逼仄的祭坛上,不知是谁推倒了火油桶,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围拢成圈的皇城卫终于溃散。
可尽管如此,不懂搏杀的宫人们还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他们将希望寄托在玉枝身上,从前共事的默契驱使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抵御着朝她袭去的卫兵,为她铺开一条逃生的通道。
而玉枝目标十分明确,她要杀去琉翠宫,因为这是宫变,只有江绾活着,他们才能活着。
与烈火燎原的祭坛相比,金华宫如避世般神秘莫测,尽管它规格最高,可今夜的宫墙外却不加部署,像一匹垂首假寐的兽,在晦暗天光里等着某个注定要推开它的人。
寝殿里,数着皇后已经离开了半个时辰,赵栗才命人开始排戏。
他系好龙袍,丈量了两步的距离,扑通一声侧卧在了纱织屏风前。安排好的内监闻讯颤抖,他们垂颈弓背,衣袍像被寒风吹透的枯叶,连影子都碎成了惊惶的锯齿,可尽管已经‘怕’成这样,还不忘在旁一声一声地喊着:“太后娘娘,刺杀陛下可是大不韪。”
而苏泽兰则穿着形制相似的太后祭服站在屏风另一侧,双手持长剑指向赵栗,步步逼近又步步后退,来回演绎,巧妙地让她自己终处于模糊地带。
刺杀的戏码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们都在等着夜鸦从宫门平安赶来,碰巧撞到、捉拿、以真替假。
可随着一缕冷风拂过殿中,原本声音此起彼伏的太监们纷纷噤了声。
苏泽兰察觉不对,正欲探头张望,却见下一秒,一双带血的手从后突现,紧扣住了剑柄,连同她的手一起包裹,力道之大令她不禁呼痛。
不等她回头,那人便在赵栗声嘶力竭的惊叫中,用沙哑的嗓音和浓郁不散的血腥气在她耳边报上了名号:
“连剑都握不稳,也敢假扮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