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原来…是在告别?(1 / 2)
十人闭着眼,听见水声,听见风声。
也听见自己心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却还说不出口的暗潮…...
月色沉沉如霜,湖上薄雾轻轻浮起。
小船从雾里穿行,十个背影被夜色拉得细长,像一串在命运河道上漂行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没入茫茫黑暗。
他们知道,这一页已翻过去。
但他们更加清晰窥见了另一页的宿命——
那一行朱砂小字,那一句“守此一隅”,那一颗颗入腹的丹药...
都在他们体内、在他们来年、在他们未来的某一天, 悄悄埋下了回响…...
远山寂寂,唯有星子在天幕上明明灭灭,注视着这场未完的征程。
水声不紧不慢,像在替所有未说出口的东西,先行叹息。
…...
…...
夜深。
推开朱红大门,门轴吱吱轻响,像是久别重逢的低语。
几人踩着晚风与残余的倦意,回到长乘院落。
院里灯笼早熄,唯有月光像清霜铺地。
中央池塘清波荡漾,如镜嵌在青石间,水面轻轻起伏,倒映着假山嶙峋的剪影。
锦鲤在水底慢悠悠游着,偶尔摆尾,水纹荡开一圈圈细圆,仿佛连夜色也被它们拨得更静。
山石间点缀的翠竹在风里沙沙低吟,枝叶相互摩挲,像是一场无声的安慰。
檐下悬挂的六角宫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灯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随着灯笼的摆动而变幻着形状。
回到这方熟悉的天地,迟慕声与陆沐炎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七日九死一生的疲惫就像潮水,趁他们踏进院门的那一刻狠狠压下来。
实在太困太累,几人只是简单道别后便各自返回院落,几乎是沾枕即眠。
尤其是风无讳,在归来的船舱里就已沉沉睡去,下船那会儿,全靠绳直搀扶才能勉强站立,强撑着惺忪睡眼,说了句“回头见”,便倒头往绳直肩膀栽去。
…….
院落更静了。
长乘小院像一盏被风吹灭的灯,连呼吸都放轻了。
竹影斑驳,水声微凉,夜色沉沉地压在瓦面上,连虫鸣都像怕惊扰谁似的,断断续续。
主院里一间间厢房的窗子渐次暗下去。
屋里的人,仿佛一碰到床榻便陷进梦里,连翻身都没力气。
南侧小院里,陆沐炎早已睡着。
她侧着身,墨发松散铺在枕边,几缕落在脸颊上,被月光镀出柔软的边缘。
眉心那点薄汗已干,唇角微微张着,像终于卸下满身火意。
窗外月光轻柔洒在地板上,应着泉水声,听着像一首很慢很慢的歌。
而主院另一侧,长乘房内仍亮着一盏灯。
小宽端端正正站在案前,肩背挺得像山。
寸头上的汗还没散尽,胸口的气息稳,却带着些许压抑的困顿。
他一边给长乘汇报这几日的工作,一边说着自己修为上的卡滞。
长乘坐在一旁,白衣如雪,灯火映得他面孔更显温雅沉稳。
每当小宽说到某处气机凝滞时,他便轻轻抬手,指尖点向某个穴位,手法不重,却精准得像落针。
“此处不必硬攻,气由膻中转,再落足三阴。”
长乘声音低而缓,在夜里,为另一人徐徐铺出一条路...
小宽按示运炁。
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微跳,震炁在体内咚咚回响,终于在长乘指点下顺了一线。
院中寂静,灯火下,师徒一静一动。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上,随着烛火轻轻摇曳…...
…...
偏偏在这安宁里,迟慕声的屋里却透着另一层不安。
迟慕声睡着了,可眉头微微蹙起,像被什么无形的钩子牵着。
他翻了个身,额间已沁出冷汗,嘴里断断续续喃喃:“……你们是谁?……等等,等等……”
那声音轻得很,却带着掩不住的痛苦,像在梦里追着什么…...
然而…...
夜色浓重如墨。
一道黑影以极轻却急促的步伐,掠过诸多院落屋脊!
他飞檐走壁,衣摆掠过树影,像一道压低了身形的黑风,偏偏步伐里透着几分急促,却又必须藏得严谨,俨然透着一股急不可耐。
步子极轻,落地无声!
黑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落入长乘院中,竟是直奔迟慕声的院落而去,右手已经按上了门扉!
忽然!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白底金袍中探出,如铁钳般死死按住来人肩膀!
“胡闹!”
启明院长怒目圆睁,声音低沉而严厉,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玄极六微九死一生,刚刚归来,再怎么急,也得等上几日!”
那黑衣人从喉间压出一声沙哑的低吼:“院长!”
竟是王闯!
月光照亮他满鬓斑白,原本浓密的头发如今已是灰白相间,浑浊的老眼里布满血丝,写满了焦躁与不安!
王闯掺杂银丝的络腮胡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在月光下闪着凄凉的光:“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反手抓住院长的手臂,力道大得指节发白,青筋暴起:“什么时候!?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什么时候!?”
启明院长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明日!明日例会!例会一过,便可安排动身!”
王闯急得跺脚,佝偻的身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后日动身?!”
院长眉头紧锁,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王闯!院内六宫正在寻找类族信息,千年来,类族任何迹象早已消失,如今再找,贸贸然谈何容易!若信息有误或者信息不全,其中周折反转,反而更耽误事儿!”
王闯眼眶一缩,像被戳到痛处,咬牙:“类族、类族…又是类族!”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脚步踉跄,佝偻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类族资料是吧?我去找!找来了能不能立刻动身!?”
启明院长胸腔一紧,终于吐出一句:“哪怕只是一丝类族信息,得到后便可立刻出发!”
王闯猛地甩手,转身就走,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老兽:“行,这可是您说的!”
启明在后急急跟上他的步子,白袍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我找了,谁都找了,哪有这么容易,你别多生事端!”
二人一黑一白,急急消失在夜色中,只余下满地清辉…...
…...
身后,树梢的鸟儿受惊,扑棱着翅膀飞起,影子掠过月光,又悄无声息消失回夜里。
而长乘院落中,少挚悠悠然压一口茶,未言。
茶气在他唇齿间散开,温润缓慢,将眼底的那点深邃,勾勒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