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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孤灯下的新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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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秦法尊‘力’尚‘功’,轻‘义’鄙‘情’。

以此法度塑造之‘新秦人’,或为守法之顺民,然必失忠孝仁义之根髓。

民风浇薄,唯利是图,此乃长治久安之道乎?”

《洛邑新论·诘问篇》:

“臻尝言:‘再造秩序,为生民之乐。’然洛邑所见,秩序井然之下,是累累白骨与无尽血泪铺就。

降卒之汗,家眷之泪,皆为此‘秩序’之祭品。

此乐,为谁之乐?秦王之乐乎?秦国之乐乎?抑或仅是臻兄心中那冰冷‘大道’之乐乎?

以牺牲万千个体之自由与尊严,换取所谓‘天下归一’之秩序,其价可乎?

此秩序,真能泽被苍生,抑或仅为嬴氏万世帝业之牢笼?

兼爱非攻,墨家之旨,今为臻兄所用,行‘兼诱’‘非阻’之实,岂非悖逆?

此等秩序,纵能维系,亦如饮鸩止渴,其毒终将噬心。

人性本私,趋利避害,臻兄以‘利’驱之,可收一时之效。

然‘利’尽则散,‘害’至则叛。

无教化以正其心,无仁德以固其本,唯恃法与利,此秩序能持几时?

洛邑之基,真为大秦万世之基,抑或仅是下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静?”

韩非写至此处,喘息加剧,蒙学中孩童诵读的“有功者显荣…罪死不赦”再次回响在耳边。

接着,他自言自语道:“秦法诚然高效,律令森严,等级分明。

然法者,死物也;

人者,活物也,有血有肉有情。

以死物之律强箍活物之躯,削足适履,终将扼杀生机,泯灭灵性。

民勇则赏,民怯则杀?

此非治国安邦,此乃牧畜之术。

人之尊严,安在哉?安在哉?”

他虽属法家,却痛感秦法将人彻底工具化,剥夺了人的尊严与内在价值,沦为帝王功业中可消耗的冰冷零件,这与他心中“以法治国,富国强兵,最终安民”的理想图景已背道而驰。

他洞悉了秦臻策略的精妙与可怕,也看到了其内在的矛盾与深藏的危机。

他认同“秩序”本身的价值,这是他毕生法家思想的根基。

但他所质疑的,是秦国这种建立在绝对武力、功利计算和严刑峻法所构建的秩序,其根基是否牢固?

其目的是否纯粹?

其对人性尊严的践踏,是否过于残酷?

这种秩序,即使暂时成功,是否真的能带来他所期许的“生民之乐”?

还是仅仅制造一个更大、更精密的囚笼?

就在他思绪纷乱如麻、胸中气血翻涌几乎又要咳呛之际,院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激愤。

接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少顷,秦臻踏入韩非这间弥漫着药味、墨香与思想硝烟的斗室,目光扫过案头的草纸和韩非枯槁却眼神灼灼的面容。

“非兄气色,似比前几日好些。”秦臻在韩非对面坐下,语气平静。

韩非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带着自嘲与尖锐:“托...托臻兄不杀之恩,悉心调养,非得以苟延残喘,得...得以写此‘洛邑新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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