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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不欢而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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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赢很清楚,一旦承认了“喜欢”这种带有温度的情绪,那么“厌恶”、“悲伤”、“喜悦”便会接踵而至,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吾王,汝的观察……毫无意义。”

长赢刻意避开了“是”与“否”的正面回答,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淡,试图将铭安的发现贬低为无关紧要的琐事,以此掩盖心底的慌乱。

微微抬了抬下巴,庞大的身躯更显压迫,仿佛想用气场让铭安放弃这个“无聊的话题”。

“选择果酒,是因其酒精度最低,对吾的影响可忽略不计,并非偏好。”

顿了顿,指尖的利爪无意识地收紧,似乎在快速检索一个最符合“兵器逻辑”的解释,“至于牛肉……不过是当时肉类中能量密度最高、转化效率最快的选择。一切皆为最优战术考量,与汝口中的‘喜欢’无关。”

“吾王似乎对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抱有极大的兴趣。”说到这里,声音里悄悄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像是在提醒铭安不要越界。

“与其浪费时间揣测一件兵器的能量补充方式,不如履行汝作为令牌持有者的职责——这才是汝当下最该做的事。”

碧蓝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铭安,瞳孔微微收缩,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无论是退缩,还是不服输的倔强,他都想捕捉到,以此判断下一步该如何“引导”铭安回到“正轨”。

“吾最后再问一次,明日押镖的详情。”这句话,说得格外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铭安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抬起头,迎上长赢锐利的目光,明明身形比对方矮小太多,气势却丝毫不弱。

像两头谁也不肯低头的“倔驴”,在狭小的房间里对峙着。

“我也最后再说一次。”铭安的声音冷了下来,原本柔和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坚定,“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自己是一件兵器’这种话。作为你的王,你以为王的职责是什么?难道不是关心自己的子民,在意他们的感受吗?”

眯起眼睛,目光像带着钩子,直直探向长赢的心底:“你这么着急否定我,这么抗拒承认‘喜欢’,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情绪,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长赢看着突然冷下来的铭安,心脏处的灵石竟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属于王者的威严,正从铭安那瘦小的身躯里油然而生。

长赢的眼眸骤然收缩,原本垂在身侧的粗壮虎尾猛地一甩,尾巴上悬浮的三枚金属环“嗡”地一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鸣响,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的失控。

“害怕?”长赢的声音低沉如雷,“吾乃战场上的死神,吾所过之处,尸骸如山,血流成河。也曾在一日之内击溃三座坚城,生擒七位顶级强者,将敌军的防线撕得粉碎。吾何曾畏惧过什么?”

向前迈出一步,此刻的长赢,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了千万年的怒火与委屈,几乎要冲破他一贯冰冷的外表,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吾王似乎对‘兵器’二字颇为抵触。”可下一秒,他的声音却突然平静下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可这份平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那么,请告知吾,若非兵器,吾又是什么?是能与汝围坐同食、平起平坐的‘友人’?是需要床榻休憩、新衣蔽体、一日三餐果腹的‘仆从’?还是……汝闲来无事时,用来排解孤寂的‘玩物’?”

最后一个“玩物”,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讽刺与不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控诉。

碧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孤寂。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在努力控制着什么即将爆发的情绪。

“千万年来,吾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战场上无可匹敌的机关兽。”他的声音渐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汝以为,仅凭一日之缘,几串烤肉,几句无关痛痒的空话,就能改变吾的本质?就能让吾忘记那些被持有者抛弃、在黑暗中等待的岁月?”

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疲惫的沉重:“若吾王真要关心‘子民’,那么请先正视吾的存在意义——吾的价值,只存在于征服与毁灭之中。承认这一点,才是对吾真正的尊重。”

说完,长赢微微后退半步,庞大的身躯不再向前压迫。尾巴也停止了剧烈摆动,金属环的嗡鸣渐渐平息,可房间里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多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疲倦,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去争辩:

“若吾王执意不愿谈及押镖之事,吾也不强求。”缓缓抬起爪子,指了指窗外逐渐明亮的天空。

晨曦已经爬上屋檐,将天边染成了淡淡的橘色,“吾将在外巡视此地,熟悉周边地形,以防明日押镖出现意外。待吾王想通后,可随时呼唤。以令牌为媒,无论相隔多远,吾都能听见。”

说完,不再看铭安,转身向门口走去。木门被轻轻推开,又缓缓合上,将房间里的沉默与对峙,都隔绝在了身后。

看着长赢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铭安呆呆地站在原地,房间里还残留着长赢身上淡淡的凌冽,可他走后,只剩下空荡荡的冷清。

“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吗……”铭安喃喃自语,语气里满是失落,身体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双爪紧紧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是我没有尊重他……”铭安将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一味地想要用自己的想法去改变他,以为一顿饭、几句关心,就能和他成为朋友……”

想起长赢说“玩物”时那讽刺的语气,想起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孤寂,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疼。

原来,自己所谓的“关心”,在长赢看来,竟可能是一种不尊重的冒犯。

长赢离开的脚步骤然停滞,背对着房间的方向,那只早已跨过门廊门槛的爪尖悬在半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锁链牢牢缚住,再难向前挪动分毫。

房间里传来的呢喃声很轻,却带着清晰的破碎感。自责的语气,更像是一把打磨过的钥匙,避开了他层层叠叠的戒备,轻轻拨动了那颗灵石心脏深处、千万年来无人触碰过的某处机关。

长赢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半个身子沐浴在走廊的朝阳中,半个身子仍笼罩在房间的阴影里。这一刻的长赢,仿佛在两个世界间踌躇不前

就在这时,小院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打破了这份凝滞的平静。

押了一整夜镖的阿七和夜无痕走了进来,两兽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疲惫,可当看到院中正站着的高大虎兽人时,都瞬间绷紧了神经,眼神里满是不知所措,长赢那三米多的庞大身躯,浑身散发出的、属于战场的凛冽气息,实在太过具有压迫感。

夜无痕的反应更甚,几乎是本能地反爪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刺客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头虎兽人极其危险,危险到让他不得不立刻摆出戒备姿态。

气氛即将剑拔弩张的瞬间,长赢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推开,铭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眼眶还有些微红,显然是刚平复好情绪,但语气依旧平稳:“这是长赢,我的……朋友。”

说到“朋友”二字时,顿了顿,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随后,转向阿七和夜无痕,努力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抬爪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笑容看起来更自然些:“你们刚押镖回来,肯定累坏了,先回房好好休息吧!下午的饭我来准备,保证让你们吃顿热乎的。”

阿七的目光在铭安微红的眼角扫过,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拉了拉还握着匕首的夜无痕,对着铭安点了点头,便拽着仍有些警惕的夜无痕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两兽的房门关上,铭安才转过身,没有回头看长赢,只是望着院门口的方向,语气平静地开口:“好啦,我去市集上买菜。阿七他们跑了一夜镖,得给他们做些滋补的菜。明天……就该咱们去押镖了。”

说着,抬爪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银白毛发,转身走向厨房,很快便拿着一个小小的竹篮走了出来。

可刚走到院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背对着长赢,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尊重,从来都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

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争执,多了几分平和的坦诚,“可你总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一口一个‘工具’,若连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存在’,又何谈让别人尊重你?”

“兽人的一生,从降生那刻起,就注定要走向同一个既定结局——死亡。

无论是啸傲山林的强者,还是栖身檐下的凡兽,终有一日都会归于尘土,这是无人能逃的宿命。

但“如何走向结局”,却藏着千万种不同的选择。

哪怕前路崎岖,也有在追寻里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的兽人。

这世界从不是非黑即白的画卷,人亦如此,难分绝对的善与恶。

双手染血的战士,或许会为无辜者垂泪;温和处世的凡人,心底也可能藏着挣扎。就连兵器,本身也无对错之分。

利刃可成屠戮的凶器,亦能做守护的屏障,它的意义,从来由使用者与持有者定义。

既然结局早已注定,那不如随心选择过程。是活成冰冷的工具,还是鲜活的存在;是困于过往的标签,还是走出自己的路……”

“你说自己是为杀戮而生的兵器,可我并不知道兵器的诞生是否只有这一种意义。就像我之前说的,一支笛子,既能用音波退敌,也能吹奏出抚慰人心的乐曲;一把利刃,既能用来战场杀敌,也能被珍藏在锦盒里,放在华美的绸缎上。那不是为了让它变成只能观赏的花瓶,而是持有者发自心底的珍视。”

说到这里,铭安轻轻叹了口气,拿起竹篮,脚步没有停顿:“如果……你觉得买菜这种事是无意义的琐事,不想跟着,就在家等我就好,不用勉强自己。”

说完这句话,没有再回头,也没有看长赢的反应,径直推开小院的大门,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的街道尽头。

院门口的风轻轻吹过,带起几片落叶,只留下长赢一兽站在原地,沐浴着朝阳,爪尖还停留在方才跨过门槛的位置。

尾巴上的三道金属环不再是往日里规律的悬浮,而是贴着毛茸茸的尾椎缓缓旋转,环身偶尔掠过一丝极淡的电光。

光芒微弱却急促,像极了他此刻翻涌不止、难以平息的内心。

碧蓝的眼眸牢牢凝望着铭安离去的方向,从最初还能瞥见那抹银白身影转过街角,到最后连衣角的残影都消失在街道尽头,目光依旧没有收回,仿佛要将那片空荡荡的路口,看出一个洞来。

长赢的耳朵微微抖动着,顶端的聪明毛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捕捉着远处的喧嚣和近处的沉默。

“无意义的琐事...”低声喃喃,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进风里,可尾音处却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惑。

下意识地挺直腰背,强健的肌肉在贴身的衬衣下绷起流畅的线条。

“难道吾在千年征途中,曾因关注过多无谓的细节而丧失过战力?”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让长赢自己都愣了一下。

抬起厚实的虎爪,在晨光下细细端详。

锋利的爪尖泛着冷光,那是能轻易撕裂铁甲的利器;肉垫柔软光滑,落地时能做到悄无声息;连爪子上每一道深浅不一的纹路,都清晰得仿佛能数清。

这些细节,从何时起变得如此鲜明?

从前的他,只知道爪尖够锋利、肉垫够稳健便足够,从不会去留意纹路的模样。

又从何时起,他开始去注意铭安柔软的银白毛发、醉酒时泛红的脸颊,甚至是他递来的烤肉串上滋滋冒油的肉粒。

这些与战斗毫无关联的存在,为何会一次次闯进他的思绪?

长赢握紧拳头,锋利的爪尖几乎要刺破掌心,可下一秒又缓缓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反复做着握拳、松开的动作,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试图找回从前那个只懂战斗的自己。

“平等...尊重...”这两个词在脑海里盘旋,让长赢的眉头深深皱起,嘴角不自觉地下压,露出一丝带着不屑的冷笑。

兵器与持有者之间,只有“指令”与“服从”,何来“平等”可言?

可这丝冷笑刚浮现,就在下一秒凝固了。他想起铭安说这话时坚定的眼神,想起他埋在膝盖里自责的模样,心底那道坚固的防线,竟莫名地松动了一丝。

转身望向院内那间小小的木屋,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铭安醉酒后贴在他颈侧的呼吸、缠绕在脖颈与手腕上的脆弱御纸、还有那句带着依赖的“等等我”。

那个身形瘦小、看似温和的鹿兽人,用一个渺小却执着的声音,竟让这头习惯了杀戮、以战争为生的机器,一次次陷入犹豫。

片刻的静默后,长赢终于迈开了脚步。

那步伐沉重却坚定,像是做出了某种跨越千万年的决定。

穿过小院的大门,朝着市集的方向大步行去,速度越来越快,原本紧绷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了些。

街上的兽人纷纷侧目,路过的兽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甚至有几个牵着父亲手的小兽人,看到他庞大的身躯,惊呼着躲到了大人身后,只敢露出一双双好奇又害怕的眼睛偷偷打量。

可长赢对这些目光充耳不闻,碧蓝的眼眸里只有一个目标。

找到那个总是说些“不知所谓”话语,却能轻易拨动他心绪的持有者。

他不确定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不知道这份冲动源于何处,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驱使着他,那力量比令牌的强制约束更强大,比体内灵石的能量更深沉,像是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渴望。

“灵魂……”这又是让长赢疑惑的想法。

“吾王说,兵器也能有不同的意义...”

一边走,一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尾音里带着一丝连他都未察觉的期待,“那么,就让吾亲眼看看,他口中那个‘不同’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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