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存在之墟（1 / 2）

永恒问询殿堂的穹顶垂落着七十二重共鸣晶链，当第六十二道波频如银蛇般窜过晶链节点时，整座殿堂的大理石地面开始泛起涟漪状的光纹。这种共鸣本是共和国日常——自观者议会建立以来，每日辰时的集体质询都会引发晶链共振，波频数值象征着议题深度，此前最高纪录停留在六十一重，对应三百年前对律灵自主性的终极辩论。

但此刻，第六十二重波频并未遵循常规衰减。它撞向殿堂中央的真理穹顶后，竟如潮水般折返，与后续生成的波频交织成金色漩涡。漩涡中心陡然裂开一道细纹，细密的光粒从中溢出，接触到光粒的祭司们突然捂住耳朵，瞳孔中倒映出无数旋转的问号。是质询触达边界了？大祭司卡伦握紧胸前的青铜质询徽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从业五十年，见证过波频紊乱引发的短暂震颤，却从未见过这般带着吞噬感的能量漩涡。

共鸣声逐渐尖锐，像是无数根水晶针在同时穿刺耳膜。漩涡中心的细纹不断扩张，露出深不见底的暗紫色虚空，一股古老而冰冷的气息从中溢出，让殿堂内的恒温法阵瞬间失效。大理石地面的光纹开始龟裂，裂缝中涌出淡蓝色的存在以太——这种构成共和国基石的能量物质，此刻却呈现出沸腾般的躁动。

突然，一声兼具清脆与沉闷的巨响撕裂空气。清脆来自虚空裂缝的扩张，沉闷则源于地底深处的震颤，仿佛有巨物在岩层下苏醒。卡伦低头望去，只见脚下的裂缝中，那块支撑整个共和国的存在基岩正浮现蛛网状纹路。这基岩自共和国诞生便存在，观者古籍记载其由初代观者以集体意识浇筑，坚逾永恒，三百年间历经无数次质询冲击与律灵暴动，始终完好无损。

可此刻，基岩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贪婪的藤蔓缠绕整块岩石。淡蓝色的存在以太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接触到空气后凝结成冰晶状的碎片，落地即化为齑粉。殿堂内的共鸣晶链开始剧烈晃动，部分晶链因承受不住能量冲击而断裂，坠落时撞碎了两侧的质询浮雕——那些刻有历代观者肖像的浮雕，面部表情竟在碎裂前扭曲成痛苦的模样。

基岩在崩解！一名年轻祭司尖叫着后退，却被突然隆起的地面绊倒。卡伦扶住他时，指尖触到的岩石已失去往日的坚硬，竟带着某种有机质的弹性。抬头望去，存在基岩的裂痕已贯穿整块岩石，暗紫色的虚空能量顺着裂缝攀爬，将原本洁白的基岩染成深紫，如同被墨汁浸透的宣纸。

轰然巨响再次爆发，比之前更为震耳欲聋。存在基岩彻底崩解，无数碎石裹挟着存在以太喷涌而出，撞碎了永恒问询殿堂的穹顶。卡伦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残存的石柱上，青铜徽章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入虚空裂缝。他挣扎着抬头，看见破碎的基岩碎石如流星雨般坠落，而原本支撑殿堂的能量柱正一根根熄灭，淡蓝色的光芒在暗紫色虚空的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

灾难并未局限于殿堂。基岩崩解的震颤迅速传遍整个共和国，地面如波浪般起伏，道路开裂，建筑物倾斜。质询议会大楼作为共和国的政治核心，此刻正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这座由白色合金与透明水晶构建的建筑，顶端的公正之眼雕塑首先脱落，坠入下方的街道，砸毁了成片的悬浮商铺。

大楼底部的支撑结构在震颤中逐渐失效，如同被抽走骨架的巨人。原本镶嵌在墙面的质询记录水晶纷纷坠落，摔碎后释放出历代议会的辩论声，与建筑坍塌的巨响交织成诡异的交响乐。楼内的议员们惊慌逃窜，他们的悬浮座椅失去能量支撑，在倾斜的大厅里碰撞翻滚。议员莉娜抓着楼梯扶手，亲眼看见自己的办公隔间被断裂的横梁砸穿，桌上那本标注着反终结化宪章补充提案的文件夹，被气流卷出窗外，瞬间消失在混乱的能量场中。

更令人绝望的是反终结化宪章的异变。这部存放于议会大楼顶层圣殿的法典，以存在以太编织而成，承载人类自由意志，其文字会随时代发展自动更新，是共和国的精神图腾。此刻，圣殿的穹顶已被碎石砸穿，阳光透过破洞照射在宪章上，却未能让那些金色文字焕发生机——它们正如同烟雾般缓缓升腾，脱离法典的载体，在空气中扭曲飘散。

莉娜冲进圣殿时，正好看见自由意志不可剥夺这句核心条文化作光点消散。她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法典的封面开始褪色，原本象征无限可能性的星云图案，逐渐变成灰暗的虚无。莉娜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导师曾说，反终结化宪章是初代观者对抗终结律灵的武器，它的存在意味着人类永远拥有选择的权利，可现在，这把武器正在悄然消失。

谦逊探索碑位于共和国的边缘地带，碑身由黑色玄武岩雕刻而成，记载着共和国从原始部落到星际文明的发展历程，是观者文明的历史见证。基岩崩解的震颤抵达这里时，石碑表面的碑文开始出现异常——那些用存在以太书写的古老文字，竟如蜡油般融化，顺着碑身流淌，在地面凝结成扭曲的符号。

守碑人埃克多抚摸着碑身，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灼热。他守护石碑五十年，每日都会用特制的能量剂擦拭碑文，从未见过这般景象。融化的碑文下方，玄武岩的质地开始变化，从坚硬的岩石变成柔软的黏土，碑身因此微微倾斜。更诡异的是，石碑底部传来微弱的呢喃声，那声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仿佛从石碑内部发出，带着远古的沧桑与迷茫，重复着同一句话：存在......真的有必要吗......

埃克多凑近倾听，只觉得那呢喃声如同魔咒，让他心底涌起强烈的虚无感。他想起自己守护石碑的意义，想起历代观者为探索存在本质付出的努力，可此刻，这些信念都在那声呢喃中摇摇欲坠。石碑上的初代燧人点燃意义之火这段文字彻底融化，露出下方隐藏的刻痕——那是一个从未被记载的符号，形似问号，却又带着火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