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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章 松风吹落半山晴,清泉石上漱秋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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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御书房的烛火被穿堂风掠得簌簌微颤,映着萧桓沉凝如渊的面容。近百册账册从御案堆叠至阶前,牛皮封面已被岁月磨出毛边,最上层那本《江南盐课总账》的纸页上,“损耗三成”四字被朱笔圈得触目惊心,殷红墨迹深透纸背,似要滴出血来。

萧桓指尖抚过账册上的朱砂印记,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出青白。他随手掀开一页,目光骤然定格在“兴源粮行代存银五千两”的记录上,旁侧批注的“温侍郎亲嘱”四字小字,让他喉间骤然发紧——温良,那位由他亲自点拨、寄予厚望的吏部侍郎,竟成了贪腐网络的核心枢纽。

“陛下,户部加急奏报。”尚书令楚崇澜轻步入殿,见账册如山堆积,眉心不自觉地拧成川字。他躬身递上一本厚重账册:“周霖率人核查得实,仅天启十六年至天德十八年,盐课、漕运、河工三项要政,被截留的款项已达七十万两——这笔银钱,足够供西北边军半年军饷。”

萧桓捏着账册的指节已泛出死白,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砂石:“江南堤坝垮塌,十二户百姓葬身洪流;西北军卒冬衣短缺,三人冻毙于戍楼——这账上的每一个数字,都是百姓的性命、将士的热血。”他将账册重重拍在御案,铜制烛台被震得叮当乱响,“传朕旨意,三省六部即刻入殿议事!这张贪腐大网,必须连根拔起,绝不姑息!”

吏部尚书沈敬之捧着“官员升迁台账”匆匆赶来,恰见萧桓对着账册出神。他趋步躬身递上台账:“陛下请看,温良任内提拔的二十六名官员,均与涉案商号有隐秘银钱往来。这绝非孤立贪腐,而是一张勾连京官与地方的巨网。”萧桓抬眼时,眼底已凝起霜锋:“沈公,这张网,便由你我亲手撕开。”

山居禅意

松风吹落半山晴,清泉石上漱秋声。

竹影横窗人静坐,山月无言照心明。

紫宸殿内,三省长官垂首躬身于阶下,案上摊着萧桓御批的账册摘要,朱红批示字字如铁。楚崇澜率先出列奏报:“尚书省已拟妥核查章程,左仆射裴嵩统筹吏、户、礼三部,专查官员关联与银钱去向;右仆射邢湛执掌兵、刑、工三部,主理追讨军饷、审讯要犯、核验工程,确保权责分明,互不推诿。”

侍中纪云舟紧随其后:“门下省已核查近年相关诏令,发现三封阻挠盐铁改革的拟诏,均出自温良亲信之手,臣已尽数封驳在案。后续所有查案政令,门下省会逐字审核,确保于法有据,不授贪腐者狡辩之机。”萧桓颔首,补充道:“玄夜卫需全力配合。前指挥使因徇私庇护魏党余孽已被革职,现任指挥使陆冰,是朕从京营中破格提拔的忠勇之士,其性铁面无私,必能助你们查清此案。”

萧桓指尖重重点在账册上“七十万两”的字样:“这不是冰冷数字,是大吴的国本根基。楚崇澜,你总领全局,若有部门推诿塞责,可直接参奏;孟承绪,查案诏令须写得明明白白,让天下人都看清朕反腐的决心;纪云舟,你的封驳之权,便是阻断贪腐的第一道关卡;陆冰,玄夜卫的刀锋,要架在所有贪腐者与魏党残孽的颈上!”阶下陆冰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声如金石叩击:“臣,必不辱命!”

散朝之际,萧桓独留楚崇澜三人,指着账册中“鞑靼奸细”的朱批沉声道:“秦仲自边关奏报,涉案官员竟将漕运路线卖给鞑靼——这已不是贪腐,是通敌叛国!查案途中若遇通敌线索,不必奏请,可先斩后奏!”三人齐声领旨,殿外秋风卷着枯叶掠过,簌簌声响恰似呼应殿内的肃杀之气。

吏部文选司的档案房内,烛火彻夜不熄,沈敬之带着温庭玉、陆文渊逐册核对。“温良天启十五年任文选司郎中,”沈敬之指着升迁台账上的墨迹,“陈言当年因贪墨被弹劾,本应贬谪岭南,却在三月后升任户部主事,账册明确记载‘温宅纳银两千两’,这笔银钱的源头,正是兴源粮行。”

温庭玉虽与温良有堂叔侄之亲,却丝毫不避嫌怨,将从温良老宅搜出的“馈赠簿”双手呈上:“此簿详细记录其贪腐往来——‘刘启赠玉圭一方,求营缮司郎中缺’‘张彬送锦缎十匹,谋科举监考职’,每一笔都与升迁台账严丝合缝。”

陆文渊翻到苏州知府李董的举荐档案,眉峰微挑:“当年臣力荐李董,温良却百般阻挠,称其‘寒门出身无背景,难担地方重任’,如今看来,并非李董无能,而是他不肯同流合污。”他当即提笔拟奏:“请陛下提拔李董为江南查案副使,其久在江南,熟稔地方情弊,可助顾彦一臂之力。”

吏科给事中赵毅携新查线索匆匆闯入:“沈大人,温良还安插三名魏党残孽在地方任职,其中松江知县赵显,借赈灾之名强占百姓土地,账册记载他‘每年分润兴源粮行三千两’。”沈敬之面色一沉,当即下令:“速行文都察院,即刻将赵显革职拿问,押解回京受审!”

沈敬之将吏部核查结果汇总成册,深夜入宫呈给萧桓。萧桓凝视着“二十六名涉案官员”的名单,良久无言。“沈公,”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沉痛,“这些人中,有朕当年亲点的进士,亦有你举荐的人才——是朕察人不明,也是你的失察。”沈敬之伏地请罪,萧桓却亲手将他扶起:“将这张网彻底查清,便是最好的赎罪。”

户部银库偏房内,周霖带着王砚、秦焕、方泽核对账册,烛泪堆成小山,彻夜未熄。“天启十七年江南盐课,账册标称‘实收十五万两’,但国库底账仅存十万两,”王砚用银簪轻轻挑起账册的涂改处,“这里竟是用米汤混墨涂改了数字,经火烘烤显影后,清晰可见‘兴源粮行代存五万两’的原迹。”

秦焕捧着漕运账册疾步赶来,脸色凝重如霜:“方泽大人,您看此处——漕运使王乘以‘河道淤塞’为由,申请‘疏通费’三万两,实则仅耗一万两用于治河,余下两万两尽数汇入他的私宅钱庄。账册背面的‘分润’记录上,还盖着温良的私章。”

方泽气得拍案而起,案上账册震得哗哗作响:“漕运是江南的生命线,王承竟敢在粮船上动手脚!”他立刻调阅漕运码头的收粮记录,“账册写着‘运粮十万石’,实际入库仅八万石,余下两万石被他高价卖给粮商,换成银钱私分——这便是去年江南粮价暴涨、百姓无米下锅的根源!”

户科给事中钱溥抱着百姓诉状闯入,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周大人,苏州百姓联名上告,兴源粮行竟用掺沙陈粮冒充赈灾粮,每石加价三倍卖给官府,账册明确记载‘赈灾银截留四万两’,这些民脂民膏全流入温良与粮商的腰包!”周霖勃然大怒,当即拟折:“请陛下下旨,即刻查封兴源粮行,冻结所有涉案钱庄账户!”

萧桓看到户部奏报时,正对着一碗清粥出神。“十五万两盐课,截了五万两;十万石漕粮,卖了两万石,”他缓缓放下碗筷,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百姓吃着掺沙的陈粮忍饥挨饿,贪官却在府中酒肉山珍。传旨周霖,限三日内查清所有银钱去向,一文都不能少!”

御史中丞虞谦带着钟铭、顾彦赶赴江南查案,临行前陆冰亲送玄夜卫令牌:“虞大人,陛下特旨,玄夜卫江南分舵听你全权调遣,若遇地方官阻挠查案,可持此牌先拘后奏,无需请旨。”虞谦接过令牌,见上面“肃贪”二字刻得入木三分,郑重点头:“有陆指挥使这句话,江南查案便无后顾之忧。”

顾彦带着衙役撬开兴源粮行的地窖石板,刺眼的金光瞬间晃花人眼——百两金条整齐码放如墙,旁侧堆积着与各官员的往来密信。一名粮商亲信见状欲趁乱烧毁书信,被随行玄夜卫当场按倒,铁链锁身的声响震彻地窖。“虞大人,按陆指挥使吩咐,粮行所有人员已尽数控制,无一漏网。”玄夜卫小旗上前回话,将搜出的密信双手呈上。

钟铭以巡抚南畿之职亲赴松江,很快查到赵显的罪证。“账册记载赵显‘强占良田百亩’,”他带着受害百姓指认土地,“这些都是百姓祖祖辈辈的基业,他以‘赈灾购地’为名强买,每亩仅给十文钱,转头便以百两白银一亩卖给兴源粮行。”百姓围着他哭诉求情,钟铭当即下令抄没赵显家产,悉数返还百姓。

右都御史梁昱携地方政绩月报赶来:“虞大人,浙江布政使秦仲上报,温良亲信林知县在杭州贪墨农桑补贴,账册明确记录‘截留补贴两万两’,尽数用于给温良送礼。秦仲已先斩后奏将林知县革职,正等候朝廷发落。”虞谦赞许点头:“秦仲识大体、有担当,可加派他协助核查地方账册。”

虞谦将查获的金条、密信、供词汇总成册,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萧桓翻看金条清单,忽然问楚崇澜:“这些金子,够多少农户购置新麦种?”楚崇澜低头核算片刻:“足够江南一万农户种一季庄稼。”萧桓闭上双眼,良久才睁开,语气坚定:“查抄的所有赃款,全部用于江南农桑补种与堤坝修缮,务必给百姓一个交代。”

刑部大堂上,气氛肃杀如冰,刑部尚书郑衡端坐主审位,大理寺卿卫诵、御史中丞虞谦分坐两侧,案上账册、书信、金条等证物堆积如山。温良被押上堂时,仍强撑着朝廷大员的架子:“臣乃堂堂吏部侍郎,朝廷命官,尔等无凭无据,竟敢擅自拿问!”

郑衡一声冷笑,令卫凛呈上证物:“这是从你老宅搜出的‘馈赠簿’,详细记录你收受刘启玉圭、张彬锦缎,为其谋官的龌龊勾当;这是兴源粮行的流水账,你的私宅钱庄与粮行往来银钱高达数十万两,难道也是旁人诬陷?”温良的脸色瞬间从青白转为惨白,双腿微微发颤。

王承被押上堂时,还在百般狡辩:“截留漕运银实为疏通河道急用,臣绝无贪墨之举!”刑部主事宋昭将漕运账册与收粮记录重重摔在他面前:“账册写明你仅花一万两治河,却虚报三万两;运粮十万石仅入库八万石,余下两万石高价售予粮商——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卫诵起身宣读大理寺复核意见,声音掷地有声:“温良牵头组织贪腐网络,涉案金额七十万两,更通敌泄密,为主犯;王承截留漕运银与军饷,致江南粮荒、边军受冻,罪加一等;张彬借科举监考之机舞弊,败坏选贤风气,同为主犯——三人罪证确凿,无可辩驳。”

萧桓特命内侍省总管冯谦监审,当听到“通敌”二字时,冯谦拍案怒问:“你将漕运路线卖给鞑靼,收受多少好处?还有哪些官员参与其中?从实招来!”温良见所有罪证已被掌握,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软在地招供:“是魏党残孽赵康指使臣做的,他许诺事成后助臣入阁……还有兵部主事李嵩,也参与了通敌之事!”

兵部尚书秦昭接到冯谦密报,即刻带着邵峰、裴衍核查军饷账册。“西北边军天启十八年军饷,账册标称‘足额发放’,但孙越的督查奏报明确写着‘欠饷三个月’,”秦昭指着账册上的签字,“这是李嵩的亲笔签名,他当时分管军饷发放,此事必与他有关!”

边将孙越星夜赶回京城,将边军欠饷册双手呈给秦昭:“蒙帅查实,李嵩与边将李虎相互勾结,截留军饷五万两,更将军粮卖给鞑靼,换得白银三万两分赃。账册上的‘军屯损耗’,实为李虎故意让军屯减产,好将粮食私卖牟利。”

裴衍捧着军需账册赶来,气得浑身发抖:“李嵩还虚报军需开支,账册写着‘采购军衣一万件’,实际仅发放六千件,余下四千件的衣料款全被他贪墨。去年冬天,西北三名士兵就是因缺衣少食,冻毙在戍边岗楼!”

秦昭即刻入宫奏请萧桓,派禁军副统领林锐抓捕李嵩。林锐带着禁军闯入李嵩府中时,正撞见他在书房烧毁账册,火星溅得满地都是。“人赃并获,你还想销毁罪证?”林锐令士兵将烧焦的账册残片收好,“这些残片足以佐证你的罪行,随我回刑部受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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