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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少小疏慵轻赋卷,岁华老去对毫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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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桓摸着案上的《肃奸录》手稿,忽然道:“把谢公的《遗策辑要》附在后面,印刷万册,颁给全国官员,让他们入职前必读。”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轻柔却坚定:“谢公当年想做的事,朕来替他做;他没看到的新政,朕让他看到;他护着的百姓,朕来护着。”沈修望着陛下的背影,提笔在“谢渊传”的标题旁,郑重写下“忠魂昭雪”四字,墨迹饱满如血。

户部衙署内,算盘声噼啪作响。王砚正与户部尚书周霖核对盐课账目,案上摆着两本账册:一本是魏党遗留的“糊涂账”,数字混乱,多处涂改,连盐税总额都对不上;另一本是新账,红黑分明,每笔盐税都标注着收税人、盐户姓名、上缴日期,一目了然。“陛下驾到”的传报声起,王砚连忙将账册捧起,手心还沾着算盘珠的凉意。

“王卿,谢渊当年在《盐课疏》里说‘盐课不清,百姓受苦;盐政不明,国库空虚’,”萧桓翻着新账,见盐税比去年增了五成,满意点头,“你按他的‘分户管理法’改革,果然见效。”王砚躬身回禀:“谢公当年冒死留存魏党贪腐账册,藏在墙缝里,才让臣能顺着线索厘清旧账。前日户科给事中钱溥来督查,说两淮盐户都夸‘新政好,谢公好’,还送了面‘盐课清明’的锦旗。”

周霖让人取来那面锦旗,红绸金字格外鲜亮:“这是两淮盐户联名送的。当年魏党盐官苛捐杂税,盐价涨得比米还贵,盐户卖儿卖女都缴不起税;如今按谢公的法子,盐税降了三成,盐价稳了,百姓都能吃得起盐了。”萧桓摸着锦旗上的丝线,忽然道:“传旨,把谢公的‘盐课管理法’刻在户部的石碑上,立在衙门口,让每个管盐的官都看着,让每个来缴税的百姓都看着。”

王砚忽然想起一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盐砖,砖体粗糙,掺着不少沙土:“这是谢公当年在两淮查盐时留的,是魏党盘剥盐户的证据。他说‘盐是百姓的命,不能掺假;官是百姓的主,不能贪赃’。”萧桓接过盐砖,粗糙的质感硌得手心发疼,忽然长叹:“朕当年把他的查盐奏疏丢了,如今这盐砖,就是朕的警钟,也是百官的警钟。”

离开户部时,萧桓特意绕到衙门外的盐铺,见百姓们排着队买盐,价目牌上“盐价三钱一斤”的字样格外醒目。一个老妇提着盐袋,笑着对旁人说:“多亏了谢大人和陛下,咱们现在顿顿都能吃着带盐的菜了。”萧桓站在人群外,望着老妇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才是谢渊想要的,也是他这个君主,该给百姓的。

刑部大堂内,“肃静”牌下,郑衡正高声宣读“江南十才子案”的平反昭雪令。案下跪着的才子们,衣衫虽破旧却眼神明亮,五年的冤狱没能磨掉他们的风骨。“陛下有旨,”郑衡的声音掷地有声,“江南十才子蒙冤五年,今尽数昭雪!恢复诸位功名,授以官职,为国效力,不负才学!”

萧桓坐在偏殿听审,看着才子们叩首谢恩,额头磕得通红,忽然想起谢渊当年为这案子写的奏疏:“十子皆饱学,忠心可鉴,魏党构陷,意在打压寒门,当查!”可这奏疏,当年被他当成了“小题大做、多管闲事”。卫诵轻步走进偏殿,递上平反卷宗:“陛下,这是今年平反的第三十七起魏党冤案,每一起,谢公当年都曾上书提及。”

“谢公当年说‘司法不公,国无宁日;冤狱不雪,民心不安’,”萧桓翻着卷宗,每起案子的批注都出自谢渊之手,字迹遒劲,“朕当年却斥他‘越权干政’。如今郑卿按《大吴律》新条,斩了当年构陷十子的魏党余孽,才对得起谢公,对得起这些被耽误的才子。”郑衡躬身道:“臣是按谢公‘法不避权贵、刑不偏贫富’的遗训办案,大理寺卫诵大人复核,确保无一丝差错。”

一名才子捧着半卷诗稿,走到偏殿,诗稿纸页发黄,是谢渊当年在天牢里托人送来的。“陛下,这是谢公当年给我们送的诗,写着‘冤屈终会雪,忠心不可负’。”萧桓接过诗稿,字迹潦草却有力,是谢渊断粮多日后写的,笔画都有些颤抖:“朕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谢公。你们今后为官,要学谢公,守得住本心,辨得清忠奸,莫学朕当年的昏聩。”

走出刑部时,萧桓看到衙门外的“鸣冤鼓”干干净净,蒙着的红绸都没沾灰——新政以来,冤案少了,鸣冤的人也少了。郑衡跟在身后道:“陛下推行‘司法公开’,按谢公‘审案必录供、定罪必凭证、判案必公示’的法子,地方官不敢乱判,百姓也敢信律法了。”萧桓点头,望着“刑部”的匾额:“这才是谢公想要的清明,朕会守住,绝不会让冤案再发。”

都察院的公堂上,“明镜高悬”匾额下,赵毅正对着山西知府的贪腐供词,怒拍惊堂木,声震四壁:“你克扣十万两赈灾银,致灾区百姓饿殍遍地,可知谢文忠公当年为护赈灾银,差点被魏党暗杀在回京路上?”知府浑身发抖,额头的冷汗滴在供词上,浸湿了“贪墨”二字。门外,钱溥刚从江南回来,捧着赈灾银的核查账册,对赵毅道:“苏州的赈灾银,一分没少,李董按谢公的法子,逐户签字画押,账册都公示在城门口。”

两人一同去见萧桓,赵毅呈上弹劾奏折,字字如刀:“陛下,山西知府贪墨赈灾银十万两,罪该万死,臣请斩!”钱溥补充道:“江南灾区今年收成好,百姓们说‘要不是谢公的法子,要不是陛下的新政,我们活不到今天’。”萧桓看着奏折,忽然抬眸,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们两个,都有谢公的风骨——赵毅敢劾权贵,钱溥心系民生,这才是朕要的官,才是大吴需要的官。”

程昱拿着西北烽火台的核查报告,大步走进来,报告上的“合格”二字格外醒目:“陛下,江澈修的‘文忠渠’、蒙傲筑的烽火台,都按谢公的标准施工,没一点偷工减料。有个监工想少用半车石料,被我当场按《大吴律》办了,现在工匠们都不敢有半点马虎。”他指着报告上的批注:“这是给谢公的交代,也是给陛下的交代,更是给百姓的交代。”

萧桓看着这三个年轻官员,他们眼中的赤诚与坚定,忽然让他想起谢渊当年——也是这般年纪,意气风发地站在朝堂上,弹劾魏党,力主新政,哪怕被斥、被贬,也从未低头。“朕当年没护住谢公,”他语重心长,声音带着父亲般的期许,“如今要护住你们,护住所有像谢公一样的忠良,让你们能安心做事,不用再怕奸佞构陷。”赵毅三人重重叩首:“陛下放心,臣等定学谢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护新政,护百姓,护大吴江山!”

三人离开后,萧桓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笑了——那是谢渊的薪火,在这些年轻人身上传了下去,在大吴的朝堂上燃了起来。他走到御案前,拿起谢渊的遗策,在扉页上郑重写下:“忠直不死,薪火相传”。烛火下,这八个字与谢公的血书交相辉映,同样耀眼,同样滚烫。

苏州谢公祠落成之日,细雨蒙蒙,如泣如诉,却又带着新生的暖意。祠前的青石碑上,“文忠公谢渊之祠”七个大字是萧桓亲笔题写,笔锋沉郁,每一笔都藏着深深的悔意与敬意。百姓们自发站在雨里,手里捧着新麦、鲜花,还有刚摘的玉米,雨丝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却没人肯躲进旁边的廊下。李董、江澈带着苏州官吏,身着素服,在祠前静静等候御驾。

萧桓下轿时,没穿龙袍,只着一身素色麻服,连龙冠都换成了素银冠。看到百姓们跪在雨里,他连忙快步上前,亲手扶起最前面的王二柱,声音带着歉意:“乡亲们,快起来。朕对不起谢公,更对不起你们。当年朕错信奸佞,错杀忠良,让苏州少了一位为民办事的好官,让你们多受了五年苦。今日朕来,是为谢公昭雪,更是向苏州百姓请罪。”

谢明捧着父亲的牌位,缓步走进祠内,牌位上“文忠公谢渊”五个字,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萧桓亲自点燃三炷香,香烟在雨雾中袅袅升起,他对着牌位躬身三拜,泪水混着雨水滴落,砸在青石板上:“谢公,朕来看你了。你的遗策,朕都推行了;你的冤屈,朕都洗清了;你的家人,朕都安顿了。你若有灵,就原谅朕当年的昏聩吧……”

李董指着祠外的水渠,渠水在雨中奔流不息:“陛下,这渠已正式改名‘文忠渠’,百姓们说,渠水流到哪里,就把谢公的恩情记到哪里,把谢公的风骨传到哪里。”江澈补充道:“明年开春,我们就在渠边种满柳树,就像谢公当年说的,‘柳丝长,系着百姓的心,也系着为官的本’。”萧桓走到祠外,望着奔流的渠水,雨水打湿了他的麻服,却让他觉得格外清醒:“这渠水,就是谢公的忠魂,永远护着江南,永远护着大吴的百姓。”

祭拜结束后,萧桓走到祠内的白墙前,提起狼毫,蘸饱浓墨,写下“忠直为魂,廉能为骨”八个大字,笔力遒劲,入木三分。他转身对随行的百官道:“这八个字

新政五年春,大吴朝迎来了第一个丰收年。江南的“文忠渠”灌溉着万顷良田,新麦亩产比去年增了三成;西北的烽火台连成片,鞑靼遣使求和,边境贸易日渐繁荣;京城的贪腐案比去年少了九成,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尚书省的议事厅里,楚崇澜拿着新政成效册,对萧桓道:“陛下,今年的国库收入比去年增了七成,盐课、漕运都按谢公遗策推行,无一差错。徐英大人说,明年还能再增两成。”萧桓翻着册子,见每页都印着“承谢渊遗志”,点头道:“这都是谢公的功劳。”

沈敬之带着新选的寒门士子,走进紫宸殿:“陛下,这些都是按谢公‘不拘出身’的原则选的,个个廉能。赵毅、钱溥已升为都察院御史,程昱升为工部郎中,都成了新政的骨干。”萧桓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谢渊:“你们要记住,是谢公为你们铺了路,要学他的忠直,学他的廉能。”

沈修捧着刚编纂完成的《肃奸录》,呈给萧桓:“陛下,这是定稿,谢公传放在第一篇,后面附了他的遗策和新政成效。”萧桓翻开,见“谢渊传”的末尾,沈修写着:“文忠公之冤,帝悔之,新政承之,百姓念之,忠魂不朽。”

入夜后,萧桓又来到御书房,捧着谢渊的遗策。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臣身可死,国不可负”的血书上。他轻声道:“谢公,你看,这江山清明了,百姓安乐了,大臣们说的明君,终于对得起你了。”烛火摇曳中,仿佛有个青衫身影站在案前,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片尾

大吴朝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苏州谢公祠的香火终年不绝,百姓祭拜时,总会给“文忠渠”的水添一瓢清水;西北烽火台的石碑前,戍卒换岗时必会行军礼,谢渊的名字与“忠勇”二字一同被铭记。《肃奸录》被列为官员必读书,谢渊的“忠直廉能”成为大吴官场的准则。

萧桓晚年,常独自去御书房的偏殿——那里供奉着谢渊的牌位和遗策。他会对着牌位说新政的成效,说百姓的收成,说年轻官员的成长。临终前,他下旨将自己的一半骨灰,埋在苏州谢公祠旁:“朕要陪着谢公,看这大吴的太平,看这新政的长青。”

史官在《大吴通史》中写道:“文忠公谢渊,以忠直死,以新政生。英宗萧桓,以悔悟承其志,以清明慰其魂。君臣相得,虽隔生死,然新政长青,百姓安乐,此乃大吴之幸也。”

卷尾·萧桓手记(节选)

新政三年冬,陈言伏诛,始知谢公之冤。夜抚其遗策,血书犹在,泪落纸湿。朕以帝王之尊,却辨不出忠奸,何其昏聩。

新政五年春,苏州谢祠落成。朕亲祭,见渠水悠悠,百姓祭拜,始知谢公虽死,却活在百姓心里。朕之悔,终有处安放。

新政十年秋,《肃奸录》成。谢公传在首,其遗策附后。朕对其牌位言:“江山清明,如你所愿。”似闻其应,如在目前。

朕一生为帝,功过参半。唯承谢公之志,行新政,安百姓,可为后世称道。死后与谢公同葬苏州,看渠水长流,看百姓安乐,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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