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未言(1 / 2)
这一刻,始终坐在杜鸢身前的华服公子猛地起身,目光怔怔投向皇宫方向,凝望良久,才缓缓坐回原位。
迟疑片刻,他转向杜鸢惊愕道:“前辈,高澄,他他.”
无数念头翻涌心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越是急切,越难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高澄不必求死,可转念便知,高澄本就该死——一来他本是早已身死之人,二来这躯体原是被山上人唤醒的阴神之躯,若不死,终究还会如从前那般前后失德。
只是这一次,经历过生前种种后,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活得无能”,反倒选了条“死得其所”的路。
在整个天下都在瞒着药师愿,将他视作盘中鱼肉,掌上棋子之时,偏以最暴烈、最直接的方式,让天子真切看到天下已然大变。
又将仁剑递到天子手中,给了对方真正破局的希望。
不旁余,单仁剑、鼎剑于天子之手,山上人再想有所动作,便不得不反复斟酌自己是否还有这个资格。
再加上他高氏之子的身份,多般因素迭加之下,他竟真的只有主动赴死,才是最优之选.
想到此处,华服公子一声长叹:
“我先前还鄙夷他不上不下、迂腐自缚,整日里患得患失、既要又要。如今看来,他倒是好好打了我的脸一遭。”
往昔他评高澄,总觉得对方既顾不全父子之情,又得不来君臣之恩,更无力安邦定国,最后只能躲去僻远之地苟且。
甚至觉得,这般既不敢反父、又不敢死节的人,即便被唤醒,也只会卡在另一个“忠孝”枷锁里,做个无用的摆设。
可如今,高澄竟以阴神彻底消散的代价,还清了山上人唤他回天的情分,又同时成全了家国君臣的念想。
杜鸢闻言轻笑,开口道:“你先前他总在‘既要又要’里打转,可依我看,他所求的从来只有一样。”
华服公子不解地抬头:“前辈的意思是?”
话音刚,他自己却先明悟过来——高澄真正所求的,从来都是为天下人寻一个能“扛起泰平”的君王。
“看来你也想通了,”杜鸢颔首,语气轻缓,“高澄他求的,从来都只有这一点而已。”
罢,杜鸢也抬眼望向皇宫方向,跟着一声长叹:
“只是他生前时,困在忠孝两难之间,又少了些沉淀打磨,以至于既过于理想,又总在怀疑自己是否真能有所作为。”
“可自高欢身死,内外交困的绝境里,他反倒彻底开悟了。”
高欢在京都伏诛的那一天里,脱胎换骨的又何止是药师愿一人呢?
华服公子摇摇头道:
“可惜天意弄人,他若是不姓高,二者未必不能成就君臣相辅的千古佳话。”
随之,他却又摇摇头道:
“但他若不在这般复杂的局里,恐怕没法开悟至此,继而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良臣这可真是”
到最后,华服公子忽然顿住。
因为这让他想到了自己一脉的大道。
因果确乎难算,所得更是百怪。无怪乎祖师想要挣脱一切枷锁,求得自在。
不知第几次叹气后,想起了那一袭青衫和某个‘麻烦因果’的华服公子还是望着皇宫道了一句:
“可他实在不必逼药师愿做那孤家寡人啊。仁剑与鼎剑既已在手,纵算成不了真正的圣王,单论在山上人眼皮底下护住天下、守得泰平,本该是万无一失的。何苦叫他先失肱骨贤才,再失倾心贤后?”
更何况皇后会暴露行迹,本就是为了护下药师愿,以至于当真做到了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