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召集漠南残余(2 / 2)
他没有穿官服,也没有披甲,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的气度,却比任何华服坚铠更具压迫感。
顾廷烨按剑侍立在他身侧,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帐下众人,带着沙场归来的铁血寒意。
帐下两侧,铺着厚实的毡毯,席地而坐的是一群衣着华贵却掩不住风尘与惶恐的突厥权贵。
他们是漠南草原上残存的大小部落首领,以及王庭中一些在汗位争夺战中失势或选择远离漩涡的贵族。
此刻,他们一个个面色灰败,眼神躲闪,强自镇定的姿态下,是深入骨髓的忐忑与沉重。
自朔方军那场惨烈却辉煌的犁庭扫穴之后,漠南草原二十三部根基尽毁。
他们赖以生存的草场化为焦土,成群的牛羊或被焚毁或被驱散,妇孺离散,男丁凋零。
凛冬的寒风尚未真正刮起,饥饿与绝望的阴影已先一步笼罩了幸存的部族。
然而,更大的灾难紧随而至。
紫荆关下沙钵略可汗的陨落,如同斩断了突厥王庭的脊梁,瞬间引爆了漠北草原最血腥的汗位争夺战。
阿史德、拔野古、仆骨等几个实力最强的大部落,如同争夺腐肉的鬣狗,撕咬得不可开交。
为了支撑这场无休止的内斗,为了武装更多的战士,这些漠北的豺狼将贪婪的爪子伸向了同样伤痕累累、苟延残喘的漠南各部。
征兵!征粮!征畜!
一道道冷酷的征调令如同催命符,压得这些漠南首领喘不过气。
他们残存的青壮被强行征召,成为漠北大部争权夺利的炮灰;他们仅剩的牛羊马匹被无情掠夺,成为填饱战争巨兽的饲料。
至于草场……早已在朔方军的铁蹄下化为灰烬,何来草料供养?
内外交困,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就在他们惶惶不可终日,几乎要被这双重绞索勒断脖颈之时,朔方军派出的信使,带着苏慕白的亲笔信,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穿透了绝望的帷幕,送到了他们手中。
信中的内容很简单:
一条生路,摆在眼前。
但需要他们亲自来谈。
生路?来自刚刚将他们屠戮殆尽的大乾将军?来自那个亲手射杀了他们可汗的苏慕白?
疑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首领的心头。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诱他们聚集,然后一网打尽?大乾人,真的会给他们活路吗?
可现实比毒蛇更冰冷。
不去,是坐等部族在饥寒和内斗的压榨下彻底消亡。
去了,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巨大的恐惧和微弱的希望交织,迫使他们最终选择了后者。
带着满腹的狐疑和最后一丝侥幸,他们如约来到了这片被朔方军掌控的营地。
帐内落针可闻。
只有牛油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帐外寒风吹过旗幡的呜咽。
突厥权贵们不敢直视主位上的苏慕白,目光游移不定,或盯着毡毯的纹路,或望着跳动的火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苏慕白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帐下每一张紧绷、惶恐的面孔,将他们的不安尽收眼底。
他没有立刻开口,这种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质问都更能瓦解心防。
终于,坐在左侧最前首,一位须发皆白的突厥老者,似乎是这群人中地位最高者,承受不住这死寂的压力,微微欠身,用带着浓重突厥口音、略显生硬的大乾官话打破了沉默:
“尊贵的大乾知州大人,”
老者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刻意放低的姿态。
“我等……应召而来。”
“不知大人……赐下‘生路’,是何章程?漠南诸部,经此劫难……已是风中残烛,实在……经不起更多了。”
他的话语小心翼翼,充满了试探和卑微的祈求,将“生路”二字咬得格外清晰,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话音落下,帐内所有突厥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苏慕白脸上,带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期盼。
苏慕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矮几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冰凌坠地,瞬间穿透了压抑的空气:
“生路,自然有。”
这简单的五个字,让帐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滞,所有突厥首领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急促了几分。
“但,”
苏慕白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如刀锋,扫过众人。
“这生路,不是白给的。更不是尔等摇尾乞怜就能换来的施舍。”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沙钵略授首紫荆关,王庭精锐溃散。”
“尔等漠南诸部,先遭我军犁庭扫穴,根基尽毁;后又被漠北豺狼反复压榨,敲骨吸髓。”
“你们一方面要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一方面还要提防来自朔方军和漠北部落的双重打击。”
“如今的漠南草原,早已不是突厥部落随意驰骋的牧场,而是尔等挣扎求生的炼狱!我说的,可对?”
苏慕白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锥,精准地刺破了他们勉力维持的体面,将血淋淋的现实赤裸裸地摊开。
突厥首领们脸色更加灰败,有人羞愧地低下头,有人眼中闪过愤恨,却无人敢反驳一句。
众人的反应未能撼动苏慕白眼底半分波澜。
他平淡地陈述着条件,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寒冬将至,”
苏慕白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帐内压抑的空气,如同冰凌坠地。
“漠南草原的寒风,能冻裂石头,也能冻毙牛羊,更可轻易带走缺衣少食之人最后的生气。若无外援,尔等部族老弱妇孺,皆难逃此劫。”
“草原白灾何等残酷,你们这些突厥人,一定比我大乾更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