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夜话·推心·驸马人选(1 / 2)
方才心头残存的慌乱与不甘,竟在她这番话后悄然散去。张极望着她眼底真挚的光,神色渐渐松软下来,语气里满是由衷的叹服:“你变得越来越好了。”
话音稍顿,他目光微沉,又添了一句,语气带着不容回避的执拗:“还有一个问题,你未曾回答我。”
这话问得直白,他不信她不懂,他真正想问的是……
你与他,究竟有没有可能?
陆茵抿了抿唇,这个问题本是想略过去的,可他揪着不放,自己也不能一而再地无视,目光平和地迎上他的视线,缓声道:“陆家与宣家如今交好,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恰好我与他之间,皆是真心换真心,并无半分利益掺杂,于我而言,这是幸事,亦是福气。”
真心换真心、幸事、福气。
张极好似没有听见这些字眼,面色未变,眼底却添了几分执拗:“你在回避我的问题,阿茵,你分明知道我想问什么。”
陆茵沉默了,两息过后,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却清晰:“我懂。只是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或许,连我自己心里,都未有明确答案,我只知道,如今与他相处,是舒心的,亦是快活的。”
张极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的话直白得毫无转圜余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闷痛难忍。
她既说得干脆,他也不必再迂回。
“你认定他了?”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紧,目光死死锁着她的眉眼,终是问出了那句藏了许久的话,“阿茵,你心里,还留有我的位置吗?”
这句话一出,亭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亭外的雨声依旧,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屋檐,却衬得这方寸之地愈发沉静。张极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等待着那个能定他心绪的答案。
陆茵没有再回避,抬眸直直望进他眼底,目光清亮,不闪不避。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穿透亭外的雨声,稳稳落在张极耳中:“我以为,你素来不喜欢我对你别有心思——从前,你分明拒绝过我。”
张极心头猛地一震,瞬间口干舌燥,一股翻涌的涩意直冲喉头。他下意识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张了张口,却先缓了缓气息。不知怎的,此刻酒劲骤然上头,头晕目眩间,他竟宁愿自己方才是真的醉了,未曾听清这句戳心的话。
陆茵的目光依旧平和,语气也无波澜,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往事:“其实经由他,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从前你待我好,我便毫无保留地倾慕于你,那时只当是理所应当。可如今我懂了,你对我好,是因你本性温厚,正如你所言,你把我视作亲妹。我不该只因旁人予的些许暖意,便生出不该有的情愫。”
亭外雨势未减,琉璃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她神色坦然,无半分怨怼,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这番话若是早些从她口中说出,张极定会满心欢喜,可此刻听来,只觉得心口堵得发闷——他盼着她清醒,却从未想过,她清醒后的第一步,竟是转身背离。
他从来都想让她懂,即便没有男女情愫,没有成长羁绊,他也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那时她尚小,怀揣着纯粹的少女情怀,只因他些许照拂,便毫无保留地交付了满腔情意。
张极怎会不怕?怕她日后幡然醒悟,发觉当年不过是错把感激当成了爱慕,而他这个年长数岁的人,却未曾及时点醒,误了她的时光。
酒意上涌,憋了多年的话终是破了口。
张极喉结滚动,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与难掩的急切,目光灼灼地望着她:“阿茵,我当时拒绝你,并非是不喜欢你。相反,在我心里,你从来都分量极重。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生出任何错觉,怕你日后后悔,错把感激当了真心。”
亭外雨声潺潺,他攥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隐忍,还有一丝未曾熄灭的期许。
他这番话落定,陆茵脸上的平静骤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迷茫。她怔怔地望着他,眼眸里满是错愕,像是从未想过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张极瞧着她这模样,心头了然——许是真的醉了,否则以他素来内敛的性子,这些压在心底多年的话,断断说不出口。可既已开了头,便没有再隐瞒的道理。
“那时我外放为官,一年到头难归京城两次。你对我的所有念想,不过是幼年相处的残影,你根本不知我这些年已变成了何种模样。我心里,从不如你想的那般开朗明艳,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护着你的温厚兄长。”
他顿了顿,喉间涩意更浓,声音压得更低:“后来张家突逢变故,家道中落,我与你之间,早已没了往日的对等。而你彼时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前程似锦,我却连自己的未来都摸不透,又怎敢耽误你半分?”
亭外雨声淅沥,敲得人心头发沉。他看着她垂落的眼睫,续道:“更重要的是,我与陆家曾有婚约在前。我身为男子,自当守好分寸,若与你走得过近,于你名声而言,便是莫大的损害。”
陆茵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缓缓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心头五味杂陈,乱作一团。
“阿茵,我当日拒绝你,并非无情。”他的声音里添了几分苦涩,“我只是不确定,你对我的那份心意,到底是感激多些,还是真的动了情。我想等你再大些,等你心湖清明,再让你自己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