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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削命续红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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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往常一样,早起,洒扫庭院,为父母准备简单的饭食,然后,便坐在窗下,专心致志地绣那件婚服。白先生没有再出现,无论是雨天还是晴天。但我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注视始终存在,仿佛他就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静静地看着。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手下针线的速度却不曾加快。每一针,每一线,都依旧力求平整、匀称。正红的绸缎在我指间流淌,金线的鸳鸯渐渐丰满,并蒂莲缓缓绽放。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光滑的绸面和闪亮的金线上,反射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总是不安地看着我,摸摸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样苍白。我只推说是熬夜绣花累着了,让她不要担心。父亲沉默地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里藏着忧虑。

我没有告诉他们关于白狐,关于三年阳寿,关于那只剩下几天的期限。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说出来,除了让他们徒增惊恐,又能如何呢?

第四天,我开始绣婚服上最后一片繁复的缠枝莲纹。颈后的系带,袖口的滚边,这些细微之处,最考验耐心。我一坐就是大半日,腰背酸痛,手指也被针扎了好几下,渗出血珠,染在红色的衣料上,立刻便看不见了。

第五天,午后忽然起了风,天色又阴沉下来。我埋首于最后几处收尾工作,心无旁骛。嫁衣已基本成型,摊开在炕上,红得那样热烈,那样纯粹,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那金色鸳鸯仿佛活了过来,在红色的水波间嬉戏。

第六天,清晨。我咬断最后一根线头。

婚服,完成了。

我仔细地将它折叠整齐,用一块干净的蓝布包好,放在枕边。然后,我起身,换上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半新的浅紫色衣裙,对着那面模糊的铜镜,仔细梳好了头发。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屋子,在院中的桃树下坐下。花苞尚未完全开放,空气里弥漫着植物清苦的气息。我看着父母在灶间忙碌的身影,看着邻居家的炊烟袅袅升起,看着远处青黛色的山峦轮廓。

心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不甘,也没有什么遗憾。这三年,本就是“借”来的,能多陪伴父母这些时日,能做完想做的事,似乎,也够了。

只是,偶尔,脑海里会闪过那抹白色的身影,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他……会来吗?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

傍晚时分,天际最后一抹霞光即将隐去,风里带上了凉意。

他来了。

依旧是一身白衣,却没有撑伞。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口,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

我看着他,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他一步步走近,停在桃树下,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慎的、近乎锐利的打量。

“嫁衣绣好了?”他问,声音比往常更低沉些。

我点了点头:“绣好了。”

一阵沉默。晚风吹过,几片早凋的桃花瓣旋转着落下。

“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不怕吗?”

我仰起脸,看着枝头那些紧闭的花苞,轻轻笑了笑:“怕过。但现在,不怕了。” 我转过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三年阳寿,是我自己‘借’出去的,不是吗?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那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那只白狐……”我轻声问,“是你吗,白先生?”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移开目光,望向天际那最后一缕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光。

“天地万物,有其法则。”他答非所问,“借与还,生与死,皆是因果。”

“我明白。”我说,“所以,我不怨。”

又是一阵更长的沉默。夜色开始弥漫开来,四周的景物渐渐模糊。

他忽然重新看向我,那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紧紧锁住我:“如果……有办法,可以不用还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沉寂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

“什么办法?”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微颤。

他向前踏了一步,离我更近,他身上那股松雪般的清冷气息更加清晰。

“与我缔结婚约。”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我的心上,“你绣那件嫁衣时,心里想着的,是我吧?”

我的脸颊蓦地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他……他怎么会知道?那些深藏在心底,连自己都不敢仔细分辨的、细微的情愫,他如何得知?

“你身负我的‘缘’,又心存念想,以精血浸染婚服。”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我的皮囊,直窥内心,“此衣已成‘契引’。若我愿承接此‘契’,你便可借我之命,续存于世。”

原来……原来我这些时日的专注,指尖无意中染上的血珠,以及那心底深处连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悸动,竟在不知不觉间,织就了这样一条诡异的生路?

借他的命?他……又是什么?

我看着他,他站在将尽的暮色与初临的夜色交界处,面容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非人的、冷静的审视。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为什么……要帮我?”

他沉默了片刻,晚风吹动他白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因为,”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古老的、悠远的意味,“那三年阳寿,并非被‘借走’,而是被用于……封印我逸散的一部分力量。当年我受创,力量失控,若不加以约束,会酿成大祸。你的生机,恰是最好、也最无害的容器。”

我彻底怔住。

不是借走?是……封印?

“如今三年期满,封印将解。”他继续说道,目光落在我心口的位置,那里,正泛起一阵奇异的、冰凉的悸动,“力量回归我身,而你作为容器,生机耗尽,自然……油尽灯枯。”

真相,原来如此。

没有无缘无故的借贷,只有阴差阳错的利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所以,”我听自自己的声音异常冷静,“婚约,是新的容器?还是……新的封印?”

他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

“是共生。”他纠正道,“以婚约为媒,你我气运相连,命理交织。我的力量可滋养你枯竭的生机,而你……你特殊的命格,亦可助我稳固力量,不再逸散。对你,是续命;对我,是补全。”

共生。续命。补全。

这些词语,远远超出了我一个乡野女子的认知。它们听起来充满了诱惑,却又隐藏着难以预知的危险。

与我“缔结婚约”,对他而言,似乎利大于弊。那我的意愿呢?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的意愿,还重要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因为长期劳作而略显粗糙的双手,又抬头,望向父母屋中那盏刚刚亮起的、昏黄的油灯光芒。

如果我死了,他们会很伤心吧。

如果我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活”下去,未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我需要付出什么?”我抬起头,直视着他,不放过他眼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除了这桩婚约本身?”

他深深地看着我,许久,才缓缓道:“你的‘人间道’。自此,你与我,将游离于红尘之外,不再完全属于这人世。你的父母亲友,尘缘俗念,都将渐渐淡去。你,可愿意?”

游离红尘之外……渐渐淡去……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那意味着,我将以一种非生非死、非人非妖的状态,陪伴在这个身份莫测、心思难辨的“白先生”身边。活着,却不再是原来的阿秀。

夜色彻底笼罩了小院,只有远处窗口透出的微弱灯火,和天际刚刚浮现的、稀疏的星子。

我站在桃树下,站在生与死的门槛上,站在人间与未知的交界处。

身前,是深不可测的、以婚约为名的“共生”之路。

身后,是父母温暖的、却即将永远失去我的灯火。

风更冷了,我拢了拢衣襟,感觉到生命的气息,正如退潮般,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

第七天,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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