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10(1 / 2)
上市后的第一百零八天,东达的股价从峰值328元跌至143元,市值蒸发近六成。董事会开始施压,大股东联名要求我辞去CEO职务,由职业经理人接管。
“你太理想化了。”王天明劝我,“资本市场不相信眼泪。你必须做出取舍。”
“我已在取舍。”我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愿取舍人性。”
与此同时,越南分厂项目搁浅,银行收紧贷款,供应商要求现款现货。更糟的是,海关突查一批出口面料,以“标签不符”为由扣押货物,导致客户索赔两千万元。
我亲自飞往深圳处理,三天没合眼。回到公司时,却发现古浪出现在财务部,正与一位陌生男子密谈。那人我认得——是陈墨的表弟,如今在一家私募基金任职。
我走过去,古浪看见我,神色微变,但并未回避。
“叙旧?”我问。
“谈合作。”他坦然道,“他们想收购东达的仓储系统,估值八个亿。我作为原始股东和运营负责人,有资格参与谈判。”
我冷冷地看着他:“你是在背后捅我刀子?”
“是你先背弃兄弟情义的。”他冷笑,“你上市时不带我进核心层,审计时羞辱我,现在公司快完了,你还想我陪你殉葬?”
“东达没完。”我一字一句地说,“只要还有一个工人愿意留下,它就没完。”
“可你看看现实!”他怒吼,“欧美订单没了,原料价格崩了,银行不贷款了!你还想靠什么撑下去?靠你那套‘人人平等’的梦话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离开。
那天夜里,我召集所有中层干部开会。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焦虑。
“我知道大家很难。”我说,“但我请大家记住一件事:东达不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它是为了一群人能有尊严地活着而存在的。”
我宣布三项决定:
一、开放厂区闲置空间,引入三家配套小微企业,形成产业集群,共享资源;
二、推出“东达生活馆”线上平台,直销库存面料制成的家居用品,员工可入股分红;
三、与职业技术学院合作,设立“工匠奖学金”,培养下一代产业工人。
“这听起来像社区自救。”有人苦笑。
“那就对了。”我微笑,“企业本就该是社会的一部分,而不是凌驾于社会之上的怪物。”
会议结束,王舒送来热粥。她坐在我对面,轻声说:“你越来越像你爸了。”
“是吗?”我抬头看她。
“嗯。”她点头,“他当年也这么说:‘厂子是大家的,不是我的。’”
我笑了,眼眶却湿了。
几天后,王琴约我在咖啡厅见面。她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我要走了。”她说,“总部调我去做亚太区战略总监,常驻新加坡。”
我心头一震:“非走不可?”
“这是职业路径。”她苦笑,“我不能一辈子困在一个下沉市场的传统企业里。我的理想是改变行业,不是守着一家厂。”
“可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走下去。”我声音发涩。
“我们走过了最艰难的路。”她握住我的手,“但接下来的旅程,我们方向不同了。”
我无言以对。
她临走前,留下一封信:
“晓光:
你是我青春的火焰,也是我生命的转折。
但我不能做第二个王舒——默默付出,永远等待。
我要去追逐我的光,就像你守护你的根。
别恨我,也别忘了我。
若有来生,愿我不再是你的救赎,而是与你并肩飞翔的鸟。”
我读完信,久久伫立窗前。
忽然,手机响起。是王舒。
“晓光,快看新闻!国际原油价格反弹,棉花期货大涨!分析师说,天然纤维将迎来复苏!”
我打开财经频道,果然,全球纺织板块集体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