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本相尚不能自保,况尔等乎?(2 / 2)
既然道理说不通曹操,无法让他放弃对群臣的疑心调查,那就让他虽怀疑心,却做不到就好了!
疑心吧、猜忌吧、头疼吧,无论丞相再怎么怀疑,也不能把三百人全杀了自掘坟墓。
而在曹操破解袁术所设下的书信数量之迷题前,他就算想调查群臣,也会被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充斥,而无从查起。
既然无法展开调查,当然只能烧了名单书信,安抚群臣,至少在表面上维持对群臣的信任。
而只要曹操将心底的疑心深藏,没有对群臣继续调查逼迫,不再出现如今夜一般的杀鸡做猴之举,让曹营始终维系著表面的和平,群臣自也不会无端就对曹操离心离德。
至于说曹操心底那如鲠在喉的疑心?
只能是苦一苦丞相了。
既然解不开袁术的迷题,不知道该如何调查,那么还请丞相大人您要继续隐忍呢。
反正就算没有今夜之事,没有袁术的算计,丞相对大家伙的疑心也没少过就是了。
思绪电转之间,荀攸向曹操恭敬一拜。
「事已至此,通袁贼之事,不若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还请丞相主持大局,烧毁名单书信,以安众人之心。
至于营中纵有通袁之人,也当以观后效,丞相只需命人暗中观察,想来其若有通袁之谋,必有蛛丝马迹。」
颓然仰靠在塌上的曹操,忽得抬眸看向他,眼底一抹诡谲之色深藏。
「公达,若说袁术送来书信之数,同安民所言有差,乃是他故作布局,或多或少,都有可能。
但平白无故的,你怎会上来就想到有人可能藏有两封书信之事?并且言之凿凿,说的如此肯定?
既有两封,何故没有三封、四封?汝何不提?」
曹操起身,直勾勾盯著眼前荀攸。
「还是说,你就亲眼见过一人得了两封书信?
亦或是...你,就得了两封书信?」
荀攸:」
」
荀攸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不好,冲我来了?
言之凿凿,说的肯定?
我肯定个鬼的两封书信?谁知道袁术会不会一人寄两封、三封的?
我还不是为了让你相信书信名单无用,好赶紧烧了,以阻止你继续对群臣调查动手,所以现想现编的嘛?
我若不说的言之凿凿,汝岂能信?
可眼下,自不能如此说辞,所幸他素有急智,忙解释之。
「丞相明鉴!
两封以上,则毫无意义。
袁术若给一人,传一明一暗两封书信,必是要此人交出一信在明,而真正的计划,则深藏一信在暗,再多则无用。
试想一下,若交出一封书信之后,此人又被查出私藏了一封书信,已必死无疑。
哪怕他继续交出更多的通袁书信,也无法再洗清嫌疑,这等情形,他深藏三四封书信,又有何用?
是故,攸私心揣测,存在两封书信的可能,因为群臣只有一次机会,上交书信。
此非言之凿凿,更非亲眼所见,实乃揣测所得,还请丞相明鉴。」
曹操深深打量著他,忽而亲自将之扶起,轻声笑了。
「公达勿虑。
适才相戏耳!
汝之忠心,吾岂不知?」
荀攸:」
心「好了,群臣在外候了多时,定已心焦。
随本相回去,烧了那些书信名册,众人也能安心。」
「唯。」
未几,曹操携荀攸出内室,步至议事堂。
原本交头接耳,神色惶惶的群臣,骤然一寂,所有人立刻低眉垂首,一副乖巧之态,不敢与曹操对视。
曹操抬眸,冷冷扫视众人,良久无言。
气氛越发压抑,群臣深深低著头,几乎都要埋进胸口,曹操这才颔首一笑,如冰雪消融。
操谓之曰:「当术之强,本相亦不能自保,况汝等乎?
此皆袁术之计,以离间君臣,使我等离心离德而自乱也。」
言罢,他遂命左右,将书信尽焚之。
群臣大喜,皆从他言而斥之。
「竟是袁术计策,袁贼果真狡诈!」
「袁公路实在是太坏了,使此等毒计,欲陷吾等于不义乎?」
「当世第一阴谋家,崩溃大汉之祸首元凶,用计果真歹毒莫测,若非丞相识破,烧毁书信名册,吾等已中他之计策也!」
在声声讨伐袁术的骂声中,主臣上下达成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这几乎是当今的一个共识了,只要将罪责统统推到袁术身上,那么在场的人,也就没有罪责!
在这群情激奋,义愤填膺的氛围中,君臣相得益彰,于是群臣皆称曹操以为:「贤!」
然而表相之下,随著群臣尽数退去,曹操独处之时,那一百三十二封书信的种种疑点,却无时无刻不再折磨著他。
究竟是多了,还是少了?
群臣之中,又到底是谁在通袁?
至于说,没人通袁?
怎么可能!
当术之强,我都不能自保,又何况是你们这些人呢?
就连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这些心腹爱将都能通袁。
本相势盛不及袁术,尔等亲近不如夏侯,岂不通袁,而就死乎?
可经过此前荀攸的推论,曹操亦知自己在没有证据线索之前,绝不能大动干戈,否则便是中了袁术之计。
使亲者痛,仇者快,而辕关自乱也!
幽幽烛火下,映照曹操的脸,明灭不定。
只见他揉著额角,低声呢喃:「目下仍需隐忍,尚不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