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真的!撤军了!一人退军三十万?!(1 / 2)
风雪仍然在天与地之间堆积,像是要將所有声音都压沉。
而那一句“——撤退”,就静静地落在这层雪上,没有迴响,却比雷霆还重。
无人先说话。
空气像被冻住,连呼吸都显得迟缓。
那名望筒军士瞳孔还张著,眼白里布著细碎的血丝,像是亲眼看见某种荒诞景象后,整个人都被震在原地。
他的声音发乾,甚至不敢再重复,只在喉间滚上滚下,却发不出声。
赵烈缓慢抬起头。
缓慢——不是犹豫。
是心跳慢了半拍。
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那种沉重迟疑。
风雪吹过他的鬢角,髮丝被冻成硬线,却不如他此刻的神情僵硬。
陆頡整个人也像被风雪压住。
他眼睛微微睁大,没有喧譁,没有激动,只有深深的、不敢確认的震动。
他的呼吸甚至轻到快要消失。
韩云仞握著韁绳的手,指骨一寸一寸地转白。
甲革隨著他的握力发出极细微的摩擦声。
他不是不信。
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那句撤退是真的。
那意味著什么。
董延、梁桓、其余將士也都停住了动作。
他们不是不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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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太大了。
以至於人的思维无法在一瞬间找到可以承载这件事的意义。
没有人敢轻易去確认。
因为只要確认,就要接受——
他们所承受的恐惧、压力、可能的牺牲、甚至已经准备好的必死决断。
全都在一瞬间,被覆地翻天。
终於。
还是赵烈动了。
“望筒。”
他伸出手。
声音不高,却像是从胸腔深处压出来的。
沉。
军士忙將望筒递上来。
手抖得厉害。
不是冷。
是心震。
赵烈接住望筒。
他的指节收得极紧。
金属冰凉刺骨,但他没有皱眉。
他將望筒缓缓举到眼前。
像是举著一种足以改变命运的真相。
视野透过寒雾。
透过风雪。
透过漫天地白。
那支铁骑。
那支以势压境、足踏千里、如山压下的北疆铁流。
正在退。
不是挑衅后的佯动。
不是试探之后的回线。
不是混乱后的自救。
是阵列完整、有序、稳定的整体后撤。
铁甲在雪地上摩擦,雪屑被马蹄踏成烟雾般扬起,横向的队伍线条清晰、从容,缓缓由锋列收回中军,再由中军牵引后军。
是撤军的阵。
是主动的撤。
不是败退。
不是惊退。
是一个强者在权衡与判断之后做出的——撤。
赵烈怔住。
那一刻,他连呼吸都忘了。
胸腔里只有心跳,一声一声撞得他耳膜都在震。
他放下望筒。
缓慢。
却极稳。
“退了。”
那一声轻轻落在风雪中。
却像刀锋插入雪地,乾脆,清晰,锋寒刺骨。
无人应声。
陆頡伸手接过望筒。
他不是为了確认赵烈是否看错。
他只是需要——
亲眼。
亲耳。
亲身。
去面对这片天地此刻正在发生的真实。
望筒抵上眉骨。
他看到了。
白雪翻卷,狼旗低垂。
铁骑从平阳外北侧开始,缓慢拉开距离。
旗阵收拢,前锋撤回,营列回合如水势倒潮。
不是溃散的混乱线。
是有节律的军势后移。
陆頡的胸口抽紧。
他缓缓放下望筒。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怕自己说出来的声音会碎。
“確实……”
雪在他脚边层层堆积。
他轻声吐出。
“退了。”
董延上前。
望筒递到他手里。
他看。
看得时间比前两人都长。
他的眼中不是震惊,而是被某种缓慢扩开的震动填满。
像是一个人亲眼看见某个不可能的奇蹟在雪中生长。
他放下望筒。
声音低,却极稳:
“陛下……以自身……挡下了他们。”
梁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通红,却无泪。
不是忍。
是此刻,泪已不够表达心中的东西。
陆頡轻声道:
“以一人……”
董延接:
“退三十万。”
这四个字落地,就像深冬敲在战鼓上。
沉。
硬。
震得胸腔生痛。
全军无声。
风雪打在他们的盔甲上,发出极轻的拍击声。
像是天地在此刻为某件事让开道路。
赵烈缓缓呼出一口气。
呼出的白雾在风雪中散开,被刮散,又重新在他身周凝聚。
他的肩线在呼吸中微微起伏。
像是心口有什么正在被一点一点撕开。
不是痛。
是热。
像火。
像刀。
像千日以来压在胸中的某件事,终於被人一剑劈开。
他抬起头。
目光望向平阳。
那里有城门。
有风雪。
有荒野。
有三十万退去后留下的巨大空白。
还有——
一个人。
萧寧。
赵烈的声音轻,却每个字都落得极重:
“这是陛下。”
陆頡闭眼,低声:
“自此之后,天下再无人能嘲他紈絝。”
韩云仞缓缓吐气,声音如铁:
“再无人敢言他无胆。”
董延声音低沉:
“再无人敢说,大尧无主。”
梁桓喉头一紧,深声开口:
“他一人,便镇一国之气。”
赵烈的手,缓缓握住刀柄。
不是为了拔刀。
不是为了战。
而是为了稳住手。
因为他的手在抖。
不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