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铁证如山定贪腐,条例桎梏引帝思(1 / 2)
奉天殿内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香炉里的青烟直挺挺往上冒,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三十五名涉案官员被锦衣卫按在大殿中央。
他们一个个穿着灰扑扑的囚服,囚服上沾着泥点和雪渍,有的还破了口子,露出里面打补丁的棉絮。
他们双膝磕在冰冷的金砖上,疼得钻心也不敢动一下。
脑袋埋得快贴到地面,后背却绷得像拉满的弓,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有的人裤脚湿了一片,是刚才被押进来时,吓尿了。
唯有兵部左侍郎王守仁,站在文官队列的靠前位置,像一竿挺拔的青松。
他的官袍烫得笔挺,连袖口的褶皱都没有。
腰间的玉带系得端正,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的目光坚定地望向龙椅上的朱厚照,眼神里满是坦荡。
他上个月才刚入职兵部,一发现贪腐苗头就主动上报,还帮着清查账本,是整个兵部里,唯一挑不出半点错的“干净人”。
朱厚照的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贪官,像过了一遍筛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刘瑾、陆炳、韩文三人身上。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声音沉得像殿外的寒铁。
“刘瑾、陆炳、韩文。”
“你们负责清查此案,证据都准备好了吗?”
刘瑾第一个上前,小碎步跑得又快又稳。
他双手捧着一叠厚厚的供词,纸页边缘还沾着东厂的朱砂印。
躬身时腰弯得像张弓。
“回陛下,奴婢连夜核对了所有涉案官员的供词,全在这里了!”
“这里面有刘大夏分赃时的亲笔签字,字迹和他平日里批公文的一模一样;还有王庆倒卖武器给盐商的交易凭证,上面有盐商的画押和东厂番子的见证;更有这些贪官买田置地的地契账本,京郊那处最豪华的宅院,就是张全用贪来的银子买的!”
“人证物证全齐了,他们想抵赖都没地方抵赖!”
陆炳紧跟着上前,手里举着锦衣卫的审讯记录和人证名单。
飞鱼服上的金线在殿光下闪着冷光。
“陛下,锦衣卫缇骑连夜提审了涉案官员的家仆和库房看守,所有供词都能相互印证,没有一句虚言!”
“另外,臣带了三个大同的边军将领在殿外候命,他们裹着补丁的棉甲,站在殿外寒风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他们能作证,这五年边军的粮饷从来没足额发过,冬天穿的还是三年前的旧棉甲,弓箭断了弦都没地方换,去年蒙古人突袭时,有十几个士兵是拿着木棍冲上去的!”
韩文最后一个上前,手里的账本用红绳捆着,沉甸甸的压得他手腕微弯。
他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陛下,户部的账房先生通宵核了三天三夜,把兵部近五年的拨款记录、武器采购账、粮饷发放账全核遍了!”
“这三百万两贪腐银钱,每一笔都能对应到具体的官员头上——刘大夏分了九十万两,张全、王庆各分了三十万两,
“账本上的笔迹、户部的印章、兵部的出库记录,全对得上,绝无半分伪造!”
朱厚照让张永把这些证据一一呈上来,随手翻了几页。
看到刘大夏亲笔写的“分赃清单”时,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看到边军将领的证词里“拿木棍抗蒙古人”时,眼神里的寒意更重了。
他把证据扔回案上,“啪”的一声响,震得案上的砚台都跳了跳。
他抬头看向群臣,声音洪亮得像撞钟。
“众卿都说说,这些贪墨边军粮饷、看着将士们用木棍拼命的蛀虫,该怎么处置?”
百官瞬间炸开了锅,却没人敢先开口。
有人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刘大夏——这可是两朝老臣,当年跟着先帝平过流民,资历深得很。
有人低头数着地砖缝,心里盘算着“轻了陛下不满意,重了老臣们有意见”。
还有人悄悄往刑部尚书那边靠,想等刑部先开口探探口风。
沉默了足足三炷香的时间,李东阳终于走出队列。
他整了整官袍,躬身时动作沉稳。
“陛下,臣以为,当按《大明律》‘贪腐枉法’条处置!”
“主犯刘大夏、张全、王庆等人,贪腐数额巨大,还勾结奸商倒卖军器,导致边军受损,情节极其恶劣,当处斩立决,斩首后还要悬首城门示众三日!”
“从犯按贪腐数额分等——贪腐五万两以上的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五万两以下的杖刑八十,贬为庶民;所有涉案官员的财产,全部抄没充公,专款专用,补填边军的粮饷缺口!”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刘大夏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噗通”一声瘫在地上,膝盖磕在金砖上都没了知觉。
他嘴里喃喃着,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饶命……陛下饶命啊……臣是两朝老臣,臣跟着先帝立过功啊……”
其他贪官也彻底崩了。
有的哭着磕头,有的喊着“愿意退赃”,还有的甚至开始互相攀咬。
“是刘大夏逼我贪的!是他说不贪就把我贬到偏远地方!”
大殿里一片鬼哭狼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朱厚照点了点头,手指已经放在了“准奏”的朱笔上,正要开口。
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身影。
是个五品刑部主事,胸前补子绣着熊罴,脸上还带着刚入仕的青涩。
他双手捧着一本蓝布封皮的书,书页都翻得起了毛边,躬身道。
“陛下,臣有异议!”
朱厚照的眉头瞬间皱紧,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讲。”
那主事深吸一口气,双手把书举得高高的,声音发颤却硬着头皮朗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