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禁忌的双重奏(1 / 2)
阿苏勒麾下的射雕手占据高位,最早发现了东边斯瓦迪亚人的动态,本该是抢占先机的有利局面。
可偏偏亚伦所部牢牢钉在了“寡妇坳”出山的必经之路上,双方混战遮蔽战场,严重影响了往来通信。
而比之埋头冲刺、不管不顾的斯瓦迪亚援军,接收到射雕手信号的几个库尔特来援千户反倒是略显迟疑。
从双方距离战场的位置来看,倘若晚点再冲,这支库尔特骑军完全可以从背后彻底击溃斯瓦迪亚援军。
代价就是阿苏勒王子得当这块“砧板”。
没人敢做这个决定。
仅仅是这片刻的、基于作战本能的犹豫,待到这支从北面赶来的库尔特骑兵再起速时,他们实质上已经不可能比斯瓦迪亚人更快地加入战场了。
落在射雕手的眼里,那便是己方这不足两千的残部,居然要硬挨那近千骑斯瓦迪亚援军最凶悍、最完备的第一次凿击。
这如何使得?
可事态到了这一步,完全超出了这群射雕手的职责范围,他们只能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般、将手中令旗挥舞出残影。
眼看山上示警的令旗挥舞,听着耳边斯瓦迪亚人士气大涨的呐喊,深陷人群中的卡布达撒即便看不清全局,却也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战场那股“势”的偏斜。
他一把扯过朵女,抵着这年轻贵人的额头嘶吼道:
“你去拦住东边来的斯瓦迪亚人!”
“我去统帅北面来的援军!”
“听明白了吗?”
朵女机械性地点了点头,眼底尚存先前那一箭侥幸得生的震撼。
“你还是不明白,”卡布达撒换了一匹体力充足的好马,举目远眺,沉声道,“冲出去,若我不能领军击溃斯瓦迪亚人,你也就不必回头了,即刻去找雅盖沃的残部,让他们早做打算。”
说罢,卡布达撒便不再去看惊慌无措的朵女,单骑向北突去——唯有他万户的身份在,才能压服那几个心思各异的千户。
亚伦同样看到了卡布达撒这条“大鱼”的动作,就要故技重施,却被卡布达撒的亲卫们以命换命地截住。
朵女泪眼朦胧,凝望着卡布达撒单骑独走的背影,也不再犹豫,抹了一把剑,即刻让亲卫收拢本部并附近骑卒,横列向东,迎上了斯瓦迪亚援军。
……
两线裹着烟尘的黑潮迅速在彼此的视野中放大。
若是在平常的野战中,草原来的猎人有一万种方法玩弄自己的猎物。
但这一次,甲坚粮足的斯瓦迪亚骑士们攻其必救,丢盔弃甲的库尔特人有不得不死扛的无奈。
白鸽堡的信使一马当先,怀中吹奏的风笛因为颠簸发出急促不规律的短音。
但他没有丝毫停歇,哪怕库尔特人狰狞的面容和闪着寒光的枪矛迫在眉睫。
库尔特人也早就看到了信使的特殊,左右长矛加后方骑弓,齐刷刷地瞄准。
而在信使的身后,异变突起。
马通人性,原本已经被催发到极致的坐骑,感受到主人赴死的决意,竟是压下了求生的本能,在一声声的嘶鸣中,再度加速。
一柄又一柄的拼接骑枪越过了信使,一如半刻钟前它们越过德蒙家族的旗帜。
半刻钟前,枪尖承载的是“怜悯”、“公正”、“忠诚”与“高尚灵魂”。
半刻钟后,它们为“牺牲”、“英勇”与“荣耀”而挺进。
骑士的信条与美德在枪尖绽放。
旭日恰在此时刺破阴云,晃得库尔特人睁不开眼。
信使左右看去,面甲下的每一张脸,都像是亚伦·布什内尔。
他笑了笑,吐出嘴里的吹管,用尽最后一点肺活量、放声嘶吼:
“为了艾拉!为了斯瓦迪亚!”
……
“砰!砰!砰!”
骑枪的断裂是对骑士英勇无畏的赞扬。
“嘭~嘭~嘭~”
战马的相撞是骑士牺牲的礼赞。
风笛声短暂的停歇,信使在两拨洪流中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耳边尽是战场的死亡交响。
护卫信使的骑士先后倒下,顷刻间就被敌我双方的马蹄淹没。
然后是新的一批补上。
源源不绝,生生不息,冲势不减……
直到某一刻,视线霍然开朗。
他们凿穿了敌阵。
信使扭头回看,一面面绣着骑士徽记的旗帜冲破红黑色的战场,化茧成蝶,蜂拥而至。
两行热泪从信使的眼窝滑落,他猛地回头,冲着前方仍旧屹立不倒的“白鸽”旗帜高高挥舞手中风笛:
“斯瓦迪亚的骑士来啦——”
“斯瓦迪亚的骑士来啦——”
激昂的风笛乐再起。
……
斯瓦迪亚人继续前冲,既是要彻底犁开整片战场,也是因为“寡妇坳”的地形不适合大股骑兵调头。
直到此时,卡布达撒才刚刚接手北面自家援军的控制权;再勒马回转看去,战场上哪里还有朵女那支骑兵的身影?
只剩被吓破胆的阿猫阿狗三两只,正亡命奔逃。
卡布达撒的胸膛剧烈起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战场局势,马鞭向西一指——正是斯瓦迪亚人调头必须的开阔地——就要下令,山上的令旗却是先一步动了起来。
紧接着,随阿苏勒压阵的最后五百可汗亲卫有了动作——他们斜刺向“寡妇坳”西边的开阔地,目标恰是与卡布达撒不谋而合。
卡布达撒心中一振,赶忙动员道:
“几位,让我们剿灭斯瓦迪亚人最后的有生力量,接王子殿下回去——王庭必有重赏!”
“杀!”
……
此时,这支擅自脱离德蒙家族的骑士援军群龙无首的缺点便暴露了出来。
信使自然也不是什么统兵大将,面对库尔特人后发而动、左右夹击己方后路的行为,拿不出什么应对。
只得任由左右两翼分出数量不等的骑兵,前去自杀式地拦截,好为主力部队争取调头的时间。
亚伦·布什内尔也不是个多知兵的,但好在眼下的局势并不复杂,他咬咬牙,视线在身边环顾一圈,最终还是指向数量数十倍于己的卡布达撒所部:
“随我,拦住他们!”
工事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沉默,随即被轰然的应诺声彻底淹没。
……
两百双沾满血泥的脚簇拥着“白鸽”大旗,带着最后的长枪与弓弩,缓慢而坚定离开“寡妇坳”的庇护,于旷野中面北列阵。
此面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