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诺齐克的“最小国家”与权利(1 / 1)
教室的吊扇吱呀转着,把迪卡拉底手里那张打印纸吹得卷了边。纸上印着诺齐克的照片,老头戴着黑框眼镜,嘴角撇着,像在跟谁较劲。
“这老爷子有个着名的主张,”迪卡拉底把纸钉在黑板上,“国家就该像个保安,除了看门护院,啥都别管。”
马克“嗤”了一声,他刚在新闻上看到政府给山区学校送了新电脑:“照他这么说,政府连扶贫都不该管?那山区孩子咋办?”
苏拉手里转着支铅笔,笔杆上还贴着上周做的课程表贴纸:“保安也分好几种吧?有的保安只站门岗,有的还会帮住户收快递呢。”
迪卡拉底没接话,反倒从讲台下拖出个大纸箱,里面乱七八糟堆着东西:有几本旧书,半袋大米,还有个掉了漆的篮球。“假设这是咱们班的‘公共财产’,”他把东西一样样摆在桌上,“现在要分了,怎么分才合理?”
阿明指着篮球:“我篮球打得好,该归我。”
“大米该给总饿肚子的同学。”苏拉说,她想起后排那个总啃干面包的男生。
马克却皱着眉:“这些东西是哪来的?要是是大家凑钱买的,就得按出钱多少分;要是别人捐的,捐的人说了算吧?”
迪卡拉底眼睛亮了:“马克说到点子上了。诺齐克最在乎的就是‘东西是怎么来的’。他说,判断一种分配公不公平,得看两个事:一是最初怎么得来的(比如你自己挣的,还是别人自愿给的),二是后来怎么转的(比如你卖了换钱,还是送给别人)。只要这两步没问题,不管最后谁多谁少,都是公平的。”
他拿起那半袋大米:“比如这米是阿明家种的,他自愿分给大家,没问题;但要是我硬抢了阿明的米,分给苏拉,就算苏拉更需要,诺齐克也说这不公平——因为我侵犯了阿明的权利。”
苏拉想起外婆说的“过去的供销社”,啥东西都凭票供应,不管你多能挣钱,想买块布都得等票。“那时候国家管得特细,诺齐克肯定不喜欢。”
“但现在有些老板特别有钱,工人却挣得少,”马克不服气,“国家难道不该管管,让老板多给工人发点工资?”
迪卡拉底从纸箱里翻出个储蓄罐,是只陶瓷小猪。“假设这猪是你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我是班长,觉得你这猪太新了,非要你跟阿明换那个缺了耳朵的旧储蓄罐,说‘这样你们的储蓄罐就差不多了’,你乐意吗?”
马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凭啥啊?我自己攒的钱,我爱买啥买啥。”
“诺齐克说的‘权利’,就像你对这储蓄罐的权利。”迪卡拉底把小猪推回马克面前,“国家要是强迫老板给工人涨工资,就像我强迫你换储蓄罐——表面上看是‘拉平差距’,但侵犯了老板合法挣钱的权利。他觉得,每个人的权利就像个圈,国家不能随便往里伸手。”
阿明突然挠头:“那要是有人快饿死了,旁边有个面包店,他没钱买,难道就看着他饿死?这时候国家也不管?”
“这问题诺齐克被问过好多次。”迪卡拉底从抽屉里拿出块面包,掰了一半递给阿明,“他说,这时候该管的不是国家,是我们这些有能力的人。你愿意分他半块面包,是你的善良;但国家不能逼面包店老板免费送,因为那面包是老板的。”他顿了顿,“当然,他也承认,这种‘最小国家’得有个前提:大家都得有点同情心。”
苏拉想起小区门口的流浪猫,总有人给它们放猫粮,但物业从不管。“所以诺齐克的意思是,国家别当‘大家长’,让我们自己管自己的事?”
“差不多,但他没说国家啥都不用干。”迪卡拉底在黑板上写了“警察、军队、法庭”,“这三样必须有。警察抓小偷,军队防外敌,法庭断官司——这些是保护大家权利的,国家得管到位。就像保安,至少得把门看好,别让坏人进来。”
马克还是觉得不对劲:“那要是有人天生残疾,没法挣钱,又没人帮他,国家也不管?这也太冷血了吧。”
“这正是诺齐克和罗尔斯吵了半辈子的地方。”迪卡拉底擦掉黑板上的字,“罗尔斯觉得国家得管点‘分配’,让弱势群体过得好点;诺齐克觉得国家管得越多,越容易侵犯别人的权利。他俩就像俩邻居,一个总担心‘有人过得太惨’,一个总担心‘有人手伸太长’。”
放学时,马克把那只陶瓷小猪塞进书包,突然说:“我有点懂了。诺齐克不是冷血,他是怕国家管着管着,就把我们自己能做主的事都抢走了。”
苏拉正给那半袋大米找了个干净袋子装起来:“但阿明说的那个快饿死的人,也不能不管啊。”
迪卡拉底锁门时,听见他俩的话,回头笑了:“所以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答案。诺齐克的‘最小国家’像把尺子,提醒我们别随便碰别人的‘权利’;但用这尺子的时候,也得想想,人心不是尺子能量的。”
吊扇还在转,把最后一缕阳光吹得晃悠悠的,像在掂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