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刘宋晋熙王刘燮:历史剧本里的小木偶和末代亲王时代悲歌(1 / 2)
序幕:“尿布将军”勤王靖难?
公元474年五月,建康城(今南京)的空气中弥漫着恐慌与血腥气。桂阳王刘休范的叛军像乌云般压境,旌旗招展,喊杀声震天。皇宫之内,宋后废帝刘昱还是个半大孩子,满朝文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正当绝望情绪蔓延之际,一封加盖着“晋熙王印”的勤王奏章,如同天降神兵般飞抵御前。
“晋熙王燮,率荆楚之锐,勤王靖难!”使者朗声禀报。
群臣精神为之一振!援兵!但紧接着,有人小声嘀咕:“晋熙王?不就是那个……刚断奶的小娃娃?”随即,不知是哪位大臣实在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了嘴。这不能怪他失态,因为这位威名赫赫、坐镇郢州(今湖北武汉一带)的“安西将军”刘燮,时年虚岁五岁,实打实只有四周岁。他恐怕连自己的官衔都念不全,调兵遣将?估计还在跟奶娘抢拨浪鼓呢!
这就是刘燮,南朝刘宋王朝的带着尿布的将军。他短短九年的生命,像一出被历史之手粗暴编写的荒诞剧,在啼笑皆非的开场后,急转直下,最终以最血腥的方式落幕。尿布与王冠齐飞,奶嘴共屠刀一色,浓缩了南朝政权更迭中,宗室子弟那无法自主的悲剧宿命。
第一幕:摇篮里的王爵——啼哭声中开启的离奇剧本
时间倒回泰始六年(公元470年),建康宫城深处。宋明帝刘彧,这位坐拥天下的帝王,正面临一个难以启齿的尴尬——他,没有生育能力。但在那个“家天下”的时代,皇帝的龙床岂能空虚?帝位继承岂能无后?于是一出精心策划的“借腹生子”大戏悄然上演。
刘彧选中了自己的弟媳(某位皇弟之妃),这位可怜的女子被秘密送入宫中,不久后便怀上了龙种(实际是王爷种)。十个月后,一个健康的男婴呱呱坠地。然而,新生命带来的喜悦转瞬即逝。为了防止秘密泄露,维护皇室“血统纯正”的荒谬脸面,婴儿的生母,这位刚刚完成生育任务的工具人,甚至连多看孩子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冷酷地处决了。血腥味尚未散尽,婴儿的啼哭声在空旷的殿宇中回响。这时,一位温婉的女子——谢修仪,被指派来抚养这个生而丧母的孤儿。她轻轻抱起襁褓,为他取名:刘燮,字仲绥。他的人生剧本,从第一页起,就浸透了无辜者的鲜血和权力的肮脏算计。
就在出生仅仅十一天后(四月癸亥,470年6月14日),一道金光闪闪的诏书送到了谢修仪手中:“封皇子燮为晋熙王,食邑三千户!”好家伙,别人家孩子满月收长命锁,刘燮满月收的是王爵金印和三千户人家的赋税!但荒诞剧的高潮还在后面:诏书同时宣布,这位刚喝上第一口奶的婴儿,被过继给了远在北方敌国北魏流亡的皇叔刘昶(宋文帝刘义隆第九子)为嗣子!用意很明显:一来堵住刘昶可能借“归国继嗣”之名搞事情的嘴(虽然他未必真想回来);二来,给这个身份存疑的孩子一个“合法”的、与皇位继承线稍远的宗室身份。
于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封王仪式上演了。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刘燮,代替他完成所有繁复的礼仪。小王爷在奶香和尿布味中,懵懂地拥有了广袤封地(晋熙郡,今安徽安庆、潜山一带)和数千户属民。他连爬都不会,却要承担为名义上的流亡老爹刘昶延续香火的重任。皇权继承的荒诞,在婴儿的咿呀学语和无意识蹬腿中,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这出戏的导演刘彧,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是感到安心,还是感到一丝讽刺?
第二幕:奶嘴刺史的“戎马生涯”——诏书、尿布与长史的奇幻漂流
场景一:小王爷的第一份工作任命书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元徽元年(473年)。三岁的小刘燮,大概刚刚学会自己摇摇晃晃走路,说话还带着奶音,就迎来了人生第一份正式的“工作任命书”——郢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昌)刺史,加征虏将军,持节监管郢州、豫州之西阳郡、司州之义阳二郡军事!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使者捧着庄严的诏书踏入王府,高声宣读。而我们的主角刘燮,可能正为抢不到奶娘的乳头而哇哇大哭,或者因为摔碎了心爱的陶土小狗而满地打滚。刺史?征虏将军?监管军事?这些词汇对他而言,恐怕还不如一块麦芽糖有吸引力。真正的政务军务,自然落到了皇帝派来的高级幕僚——长史、司马等人肩上。小王爷的主要职责?大概是按时吃饭睡觉,长得白白胖胖,当好一个吉祥物。
场景二:尿布将军的“平叛奇迹”
真正的考验在次年(元徽二年,474年)降临。桂阳王刘休范,这位同样流淌着刘宋皇室血液的野心家,在寻阳(今江西九江)悍然起兵造反,大军直扑都城建康,朝廷危在旦夕!勤王令如同雪片般飞向各地藩镇。
年仅四岁的刘燮(当时驻在郢州夏口),名字赫然出现在“起兵勤王”的五位宗室\/重臣名单中(另外四位包括实力派荆州刺史沈攸之等)。史书一笔带过:“燮与沈攸之等五人举兵勤王”。这背后是怎样的场景?
最可能的画面是:郢州刺史府大堂,气氛凝重。长史(很可能是后来护送他的虞洽)等高级幕僚们紧急商议对策。调兵遣将的文书起草完毕,需要主官盖章生效。于是,奶娘抱着睡眼惺忪或者正玩着布老虎的小刘燮来到案前。长史恭敬地(或者略带无奈地)握着刘燮的小胖手,蘸上印泥,引导着他那尚不能精确控制的小手,在调兵文书上重重按下象征晋熙王权威的大印!“啪!”一声轻响,数千精锐之师,打着“晋熙王”的旗号,浩浩荡荡开拔东下勤王。
戏剧性的是,这支“晋熙王军”表现神勇,与其他勤王部队合力,最终攻克了叛军老巢寻阳!捷报传来,建康朝廷在庆幸之余,想必又陷入了一阵微妙的沉默。论功行赏的时候到了。七月,朝廷下诏:晋熙王刘燮,因“功勋卓着”(主要是他的印章盖得及时且位置正确),进号安西将军!五岁(虚岁)的安西将军!奶嘴可能还没戒掉呢,沉甸甸的将军印信就已经挂在了脖子上(当然,实际保管者还是长史)。这恐怕是人类军事史上最“萌”的一位将军了,“尿布将军”的名号,实至名归!
第三幕:升迁如火箭,过家家般的顶级荣衔
此后的刘燮,仿佛坐上了升官火箭,其晋升速度之快,足以让任何职场老油条惊掉下巴。
元徽四年(476年): 进号镇西将军(从安西到镇西,名号更威猛了,虽然小王爷可能更关心新玩具)。
升明元年(477年): 风云突变。权臣萧道成弑杀狂暴的后废帝刘昱,改立刘彧第三子、刘燮的弟弟刘准为帝(宋顺帝)。作为政治平衡的一部分(或许也是为了把他调离重要边镇),刘燮被改任为扬州刺史(治所建康,核心腹地!),进号抚军将军。年底十二月,又派他出镇寻阳盆城(今江西九江)。从郢州到扬州再到寻阳,小小年纪就体验了“频繁出差”。
升明二年(478年): 人生“高光”时刻来临!先是进号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开府意味着可以像三公一样建立自己的高级幕府,仪同三司是享受三公待遇,位极人臣的标志之一)。同年九月,更是一步登天,加封司徒!位列三公(太尉、司徒、司空)之一!九岁(虚岁)的司徒公,旷古未有!
庄严的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白发苍苍的老臣,功勋赫赫的武将,全都得对着丹陛之下那个小小的身影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口称:“拜见司徒公!”而屏风后面呢?我们的小司徒刘燮,可能正因为背不出《论语》被太傅拿着戒尺打手心而眼泪汪汪,或者偷偷把象征无上权力的玉笏板当积木搭着玩,又或者百无聊赖地数着地毯上的花纹,心里惦记着下课后能不能去御花园掏鸟窝。萧道成把如此煊赫的高位硬生生套在一个九岁孩童身上,如同给一个精美的木偶披上华贵无比的蟒袍玉带,目的只是为了遮住背后操控的丝线,让这个傀儡看起来更有分量,更方便自己这个“提线人”操纵政局罢了。这哪里是封赏?分明是高级黑!
第四幕:龙椅易主时的祭品——从“司徒公”到刀下亡童
该来的终归要来。升明三年四月甲午(公元479年5月29日),经过一系列“禅让”的表演(包括刘燮这个“司徒公”在内的百官“恳切”劝进),萧道成撕下了最后的面纱,正式接受宋顺帝刘准的“禅让”,登基称帝,改国号为齐,建元建元。刘宋王朝,在历经六十年风风雨雨后,宣告终结。
新朝肇建,自然要“大赦天下,加恩四海”。前朝的宗室们,待遇也“更新”了。九岁的前司徒、晋熙王刘燮,被降封为阴安县公(阴安,地名,在今河南清丰一带,爵位等级远低于王爵)。食邑从原来的三千户被大砍一刀,缩水成了一千五百户。昔日高高在上的“司徒公”尊号犹在耳边回响,转眼就成了低等爵位的“阴安公”。这落差,比学区房换厕所隔间还离谱。更讽刺的是,为了显示新朝的“仁慈”和继承的“合法性”,萧道成还让刘燮“奉宋祀”,意思是由他来负责祭祀已经灭亡的刘宋宗庙。让一个九岁的孩子,扛起一个覆灭王朝的沉重香火?这活儿,怎么看都像是给祭品提前贴上的标签。
然而,政治表演终有落幕时。新朝根基未稳,前朝余脉总是心头之患,尤其是有名分的宗室。萧道成的屠刀,早已在暗中磨得锋利。
仅仅一个月后,建元元年五月辛酉(公元479年6月25日),建康城一处可能并不起眼的宅邸(阴安公府邸)。没有公开审判,没有罪状昭告。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闯入。刽子手冰冷的刀锋闪过,九岁的刘燮甚至来不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同倒下的,还有他府中所有被认为有牵连的亲属、仆役,史书冰冷地记载:“刘燮及全家老幼被斩。” 一个“及”字,包含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萧道成清除刘宋宗室的大网无情落下,稚子何辜?只因他姓刘,且曾经拥有过那个带血的王爵。当权者一句轻飘飘的“岂以稚子为念”(怎能因为是个孩子就心软放过?),便轻易抹去了一个孩子存在的全部意义和价值。刘燮的血,成了萧齐王朝“稳固”基石下,最刺眼的一抹猩红。他的人生,从血腥中开始,最终也在血腥中结束,完成了一个残酷的闭环。
第五幕:血色帷幕后的孤影——一个母亲与时代的无声抗争
在刘燮这出短暂而喧嚣的荒诞剧中,有一道身影始终显得温婉、沉静,却又无比决绝——他的养母谢修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