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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他烧诗的那天,春天也死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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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还没散尽,林野就站在了老家属院后门那条窄巷的尽头。

墙皮剥落的砖楼像一排佝偻的老人,静默地守着过去。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总在晚饭后绕到张叔家,说“修录音机”,其实两人常常一坐就是半晚,喝着粗茶,不说一句话。

张叔开门时愣了一下,花白的眉毛颤了颤:“小野?怎么是你……”

“张叔,我……想再问您点事。”她声音很轻,却不敢犹豫,“关于我爸,他以前……写过东西的事。”

老人沉默片刻,转身从屋里拖出一只老旧的皮箱,边角已经磨得发白,锁扣锈住了,他费力地掰开。

箱子里没有衣物,只堆着几卷磁带、一本泛黄的《电工手册》,还有一层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抽出那张油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一角焦黑的纸片躺在掌心,边缘蜷曲如枯叶,中间残留着两行字,墨迹被火舌舔过,却仍清晰可辨:

春天不肯进门

因为门后没有笑声

林野的指尖猛地一抖,仿佛被那炭化的边缘割破了神经。

她认得这字迹,不是母亲那种凌厉工整的笔锋,也不是她自己后来模仿出的克制冷静——这是种迟疑而柔软的书写,像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着墙根走路。

“这是……他烧的?”

“嗯。”张叔低声道,“那年冬天,你爸坐在我家后院烧了一整本诗稿。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句话没说。我劝他留几首,他摇头,说‘写了也没人看,不如烧了干净’。我就偷偷从火堆里扒拉出这一角……想着,万一哪天有人想看呢?”

林野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

她忽然明白了——这诗写于她出生前一年,正是母亲第一次流产后的那个寒冬。

邻居说那阵子家里再没开过电视,饭桌上连碗筷碰撞都像犯错。

原来不是冷清,是连悲伤都被禁止发出声音。

她攥紧那片残纸,心口最后一颗完整的情绪晶体再次震颤。

裂纹深处,光影浮动,竟浮现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少年林国栋蜷缩在房间角落,手里死死护着几张稿纸。

门外传来摔东西的巨响,一个男声咆哮:“哭就打到你不哭!写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不如去搬砖!”少年咬着嘴唇,眼泪无声滑落,却仍用身体挡住诗稿,仿佛那是他体内唯一还活着的东西。

画面戛然而止。

林野踉跄一步,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

原来父亲的沉默不是天性,而是一次次被碾碎后学会的生存方式。

他不是不爱表达,而是从少年起就被教会:情绪即软弱,爱必须藏进灰烬里。

她抬头,声音沙哑:“还有别的吗?任何……他留下的声音?”

张叔想了想,缓缓道:“老吴那边,或许有。”

老吴住在城西一栋快拆的老楼里,是市里最后一位能修复模拟磁带的手艺人。

林野赶到时,他正戴着放大镜,用镊子夹起一段断裂的磁带粘合。

“是你爸的孩子。”他头也不抬地说,“送来时几乎全毁了,水浸加霉变。但我试了震动波形还原,提取出一段极短的音频——只有十七秒。”

他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中,一个青涩的男声缓缓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怯与认真:

“《给春天的一封信》……作者,林国栋。”

背景里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接着是怒吼:“又在这念这些没用的?!撕了!全给我撕了!”

录音戛然而止。

林野闭上眼,金手指的残影再次浮现——那个少年在黑暗中收起诗稿,把它们塞进床板下,手指发抖,眼神却倔强。

而多年后,他抱着发高烧的女儿站在医院走廊,只会沉默地抽烟,因为他早已忘了如何用语言表达担忧。

她终于懂了。

那不是冷漠,是代际创伤最残酷的闭环:一个被剥夺了表达权利的孩子,长大后只能以沉默喂养另一个渴望声音的灵魂。

几天后,城市边缘的“荆棘学校”艺术馆迎来新展区。

展厅中央,是一台锈迹斑斑的老式答录机,旁边陈列着烧焦的诗稿残片、复原的音频波形图,以及一段由AI声纹技术重建的童谣——那是林野根据金手指捕捉的记忆,还原的父亲哼唱。

展名:《父亲的诗与沉默》

署名处,她写下:“林野 & 林国栋(未完成)”

导语只有短短一句:

“他不是没爱过,是他被教会——爱,必须以缺席的形式存在。”

当晚,她做了个梦。

梦见年轻的父亲站在火盆前,手里拿着那本诗稿,火焰映着他苍白的脸。

她冲过去想抢,却在触碰到纸页的瞬间,火焰温柔地卷起,将诗稿托成一只纸船,轻轻漂向她童年病房的窗台。

窗外下着雨,窗内,一个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孩翻了个身,喃喃呓语。

纸船落在窗沿,静静燃烧,化作一缕光,钻进她的枕头。

数日后,林国栋来到“荆棘学校”。

他没进主厅,只在“父亲展区”外站了许久。

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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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他烧诗的那天,春天也死了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林野便站在了老家属院后门那条狭窄小巷的尽头。

墙皮剥落的砖楼宛如一排佝偻的老人,默默地守望着过去。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总是在晚饭后绕到张叔家,说“去修录音机”,实际上两人常常一坐就是大半个晚上,喝着粗茶,一言不发。

张叔开门时愣了一下,花白的眉毛抖动了几下:“小野?怎么是你……”

“张叔,我……想再问您一些事。”她声音轻柔,但不敢有丝毫犹豫,“关于我爸爸,他以前……写过东西的事情。”

老人沉默片刻,转身从屋里拖出一只破旧的皮箱,箱子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锁扣也生锈了,他费力地将其掰开。

箱子里没有衣物,只堆着几卷磁带、一本泛黄的《电工手册》,还有用一层油纸包着的东西。

一角烧焦的纸片躺在他的掌心,边缘卷曲得如同枯萎的树叶,中间残留着两行字,字迹虽被火舌舔过,但仍清晰可辨:

林野的指尖猛地一颤,仿佛被那碳化的边缘割破了神经。

她认得这字迹,既不是母亲那种刚劲工整的笔锋,也不是她自己后来模仿出的克制冷静的风格——这是一种迟疑而又柔和的书写方式,就像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墙根前行。

“这是……他烧掉的?”

“嗯。”张叔低声说道,“那年冬天,你爸爸坐在我家后院烧掉了一整本诗稿。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我劝他留几首,他摇了摇头,说‘写了也没人看,不如烧了干净’。我就偷偷从火堆里扒拉出这一角……想着,万一哪天有人想看看呢?”

林野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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