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书库
会员书架
首页 >灵异恐怖 >荆棘中的常春藤 > 第93章 他烧诗的那天,春天也死了

第93章 他烧诗的那天,春天也死了(2 / 2)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她突然明白了——这首诗写于她出生的前一年,正是母亲第一次流产后的那个寒冬。

邻居们说那段时间家里再也没开过电视,饭桌上连碗筷的碰撞声听起来都像是犯了错。

原来那不是冷清,而是连悲伤都被禁止发出声音。

她紧紧攥着那片残纸,心口最后一颗完整的情绪晶体再次颤动起来。

在裂纹深处,光影闪烁,竟浮现出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少年林国栋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手里紧紧护着几张稿纸。

门外传来摔东西的巨响,一个男人咆哮道:“哭就打到你不哭为止!写这些娘们唧唧的东西,还不如去搬砖!”少年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但仍用身体挡住诗稿,仿佛那是他体内唯一还活着的东西。

林野踉跄了一步,扶住桌角才稳住身形。

原来父亲的沉默并非天性使然,而是在一次次被碾碎后学会的生存之道。

他并非不爱表达,而是从少年时代起就被教导:情绪意味着软弱,爱必须被藏进灰烬之中。

她抬起头,声音沙哑地问道:“还有其他的吗?任何……他留下的声音?”

张叔想了想,缓缓说道:“老吴那里,或许有。”

老吴住在城西一栋即将拆除的老楼里,是市里最后一位能够修复模拟磁带的手艺人。

林野赶到时,他正戴着放大镜,用镊子夹起一段断裂的磁带进行粘合。

“这是你爸爸的磁带。”他头也不抬地说道,“送来的时候几乎全毁了,被水浸泡过,还发霉了。但我尝试了震动波形还原技术,提取出了一段极短的音频——只有十七秒。”

在电流的杂音中,一个青涩的男声缓缓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与认真:

背景中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接着是怒吼声:“又在这里念这些没用的东西?!撕了!全都给我撕了!”

林野闭上眼睛,金手指的残影再次浮现——那个少年在黑暗中收起诗稿,将它们塞进床板

而多年后,他抱着发高烧的女儿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只是默默地抽烟,因为他早已忘记了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担忧。

她终于明白了。

那并非冷漠,而是代际创伤最残酷的循环:一个被剥夺了表达权利的孩子,长大后只能用沉默去滋养另一个渴望声音的灵魂。

几天后,位于城市边缘的“荆棘学校”艺术馆迎来了一个新的展区。

展厅中央摆放着一台锈迹斑斑的老式打录机,旁边陈列着烧焦的诗稿残片、复原的音频波形图,以及一段由人工智能声纹技术重建的童谣——那是林野根据金手指捕捉到的记忆,还原出的父亲哼唱的曲调。

展览名称:《父亲的诗与沉默》

导语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他并非没有爱过,而是被教导——爱,必须以缺席的形式存在。”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年轻的父亲站在火盆前,手里拿着那本诗稿,火焰映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她冲过去想要抢夺,然而就在触碰到纸页的瞬间,火焰温柔地卷起,将诗稿托成了一只纸船,轻轻地飘向她童年病房的窗台。

窗外下着雨,窗内,一个烧得满脸通红的小女孩翻了个身,嘴里喃喃呓语。

纸船落在窗沿上,静静地燃烧着,化作一缕光,钻进了她的枕头。

几天后,林国栋来到了“荆棘学校”。

他没有进入主厅,只是在“父亲展区”外站了很久。

最终—— 数日后,林野来到“荆棘学校”整理父亲展区的新增展品。

晨光斜照进玻璃幕墙,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游,像记忆的碎屑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地。

她轻轻拂去展柜上的微尘,指尖停在那片焦黑的诗稿残片上——边缘依旧蜷曲如枯叶,可此刻它不再只是灰烬,而是一封迟到了三十年的情书,一封被火舌啃噬过却仍执意向世界低语的证词。

她将老吴修复的音频波形图重新排版,把人工智能重建的童谣播放按钮设在展台最中央。

那声音稚嫩、走调,带着旧磁带特有的沙沙底噪,却是她第一次“听见”父亲的温柔。

她甚至加了一行小字说明:“据作者回忆,此旋律曾于深夜在女儿病房外响起,持续四十二分钟,无始无终。”

守门的老周走来,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你爸那天留下的。”

林野一怔,接过时触到纸袋边缘的一道折痕,深得几乎要裂开,仿佛被攥在掌心太久。

她打开,里面没有信,只有那张她曾寄给父亲的空白纸条——当初她写不下任何话,只寄了白纸,作为一种沉默的叩问。

而如今,这张纸却被红笔细细描过:那道淡银色的荆棘纹痕,在她左肩留下的印记,竟被他一笔一划地临摹下来,线条颤抖却执拗,像一场迟来的认领。

“他还说了什么?”她轻声问。

老周摇头:“就一句——‘替我问她……那诗,能放进去吗?’”

林野鼻尖骤酸。

她忽然明白,那一句不是在问展柜是否还有位置,而是在问:我那些被烧掉的年岁、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疼,能不能也放进她的故事里?

能不能,终于被允许“存在”一次?

当晚,江予安发来消息:“你爸在展区外坐了两个小时,走时把鱼竿留在了门口——他说‘以后不用躲河边了’。”

林野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未动。

鱼竿。

那个她童年从未理解的执念——父亲每周末雷打不动地出门“钓鱼”,母亲讥讽他是“逃兵”,她曾怨他是“缺席的人”。

可现在她懂了,河边不是逃避,是喘息。

是唯一能让他独自坐着、不必扮演任何角色、不必压抑情绪的地方。

而如今,他放下了鱼竿,意味着他终于愿意不再躲藏。

她望着镜中左肩的淡银痕,那曾布满胸膛、日夜噬心的荆棘纹,如今只剩一道静默的银光,如星轨嵌入肌肤。

就在这一刻,心口最后一颗情绪晶体悄然碎裂,温热的液体缓缓融入血液,不痛,反而像一种释放。

那些年吸收的恐惧、羞耻、被否定的爱,终于不再具象为伤痕,而是沉入骨髓,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却不再主宰她。

她打开文档,光标闪烁良久,最终落下一行字:

《缺席的父亲:当沉默成为一种语言》

而就在她按下回车键的瞬间,手机亮起。

一条语音,六秒。

她点开——是呼吸声,缓慢、迟疑,像一个人在黑暗中试探着靠近光。

然后,极轻的一句:

“……春天,该来了吧?”

她没回话,指尖却微微发颤。她将语音设为特别关注,备注改为:

“爸,你的诗,我一直听着。”

窗外,夜风拂过新抽芽的梧桐,沙沙作响。

她低头继续整理展品清单,手机静置一旁,屏幕忽地跳出一条推送——

热搜第一:#严母之路签售破万#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页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