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中原霸主与余波(2 / 2)
——
场景四:天下的回响(上)——许都的寒冬
消息如雪片,落在许都宫墙之内,落在曹操案前。斥候的舌头因寒而发硬,报出的每个地名都有风的声音:“白茅渡复平,行门三问立,东莱海衡设,赎船三拒一,太史慈横刀而退;平原之北,复仇军首战告捷,旗三断,不追越线;临淄学宫台账开,盐枭三首‘羞’,伪台官曝名;邺城‘真台’欲立,审配有变。”
曹操的指尖轻轻敲案,一次,二次,三次,敲在“渠、仓、印”的三字旁。荀彧咳了一声,把袖口的红抚平:“不与之争名,与之争实。收缩线,固兖、豫;印券并行,渠仓齐举。‘病’,可以病——但要病在嘴上,不病在手上。”
曹操望着他,半笑不笑:“文若,你的‘印’与他‘法’,终要同河争一座桥。”
“桥若倒,俱亡。”荀彧淡淡,“所以臣现在只问‘实’。许都不露锋,不借神,不借帝——以印押‘蠲赋’、以渠养兵、以仓安民。”
“传令。”曹操转身,背影在灯影下被风吹得更瘦,“收防线,固兖豫。对外说——我病了。”
帐外的风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住了殿前的铃,使之不响。
——
场景五:天下的回响(下)——江东的惊雷
吴侯府,棋盘铺在檀案上,黑白沉默。孙策的手极稳,棋子落下时发出极清的“啪”。这一次,棋子停在半空,掉在案下。他弯腰去捡,周瑜已经把棋收回了半盒。
“官渡北彻,盐行东莱,行门三问,台账羞人,‘怨仓晒牌’……吕布把人心当铁打。”孙策咬牙,“他若南下,我江东六郡难安。”
“难安。”周瑜眼神沉静,像在风中点起一盏不灭的灯,“所以不与之争口,与之争岸。江东先做三件事:一,整船;二,整田;三,整人。整船以备‘舟师’,整田以固粮道,整人以收旧‘义勇’。同时,令使者赴荆州,与刘表、刘备成‘江汉之约’——北人南下,江、汉互援。”
“刘备?”孙策轻哼一声,“那条鱼,滑。”
“滑鱼也能入网。”周瑜淡淡,“江东不求北伐,只求不崩。吕布用‘法’合人,我们用‘礼’安人;他以‘券’换盐,我们以‘印’换米——两家不争‘名’,只争‘实’。此后,江水之上,恐怕要多一盏‘衡’。”
孙策把棋捧在掌心,忽然笑了一下,笑得像风里的火星:“那便请他来江上试试。”他眼中的狂与锐短促地燃了一下,又被周瑜递过的目光按住。
——
场景六:霸主的棋盘(官渡帅帐)
官渡大营,帅帐里的灯火被油抿得极稳,像一池不动的黑。三路传来的捷报被整齐地摆在案上,印眼、戳痕、盐迹、泥点,四种痕迹在纸面上交缠,像四条互不相悖的路。吕布没有立刻看。他把“死权”的黑牌拿在指尖轻轻一按,又放回案隅。牌边薄得像一片夜,压在几案角上,像把全营的怨一寸寸压住。
陈宫、贾诩、郭嘉、张辽、高顺、唐樱分列两侧。怨仓今日晒的三条“我之过”贴在帐柱上:“舟师夜巡迟两刻”“券局误兑”“辨市第三题偏难”。陈宫自揭其短,面不改色。贾诩把“十问青州豪右”的回帖压在镇纸下,手指在袖里缓缓拈着无形的绳。郭嘉的咳浅而紧,像胸中有一笔要落未落。张辽身上仍有风向北吹来的寒,高顺的甲片上有被盐风磨出来的暗金,唐樱手指缝里还沾着墨和米。
“说吧。”吕布开口,声如石。
“北线。”张辽先言,“平原试兵胜,不越线,斩旗三。复仇军可使,但要‘问三刀’之令常在。旧袁探军已退,袁谭会收线。”
“海线。”高顺抱拳,“东莱海衡立,赎船四,拒赎一。‘鱼鳞疤’首落,其余二魁羞于台。匠营在‘券’下安,盐库钥在手。”
“内线。”陈宫执板,“临淄辨市第三轮已成。‘台账’羞人,话事之舌改为‘讲渠法’之舌;伪台官认‘义以何终’,去工市十日。邺中‘真台’欲立,李通已说开审配之“羞”,‘印券并行’可期。”
“谎币?”贾诩笑意极轻,“伪海券裂八百,‘三头台’新羞三人,自曝七条。‘十问豪右’二十七回,十羞、七笑、十劝。——谎言在羞耻里破产。”
“渠与仓。”陈宫把另一卷图推到案前,“‘小渠’并修,‘怨仓晒牌’已成序。今日晒我,明日晒‘行门’的轻问,后日晒‘舟师’的迟更。——法要照王,照众,照自己。”
吕布没有马上开口。他把黑牌推回案角,伸手把一枚棋子拿了起来——不是黑白,是一枚小小的铜钉。他把铜钉一一按在地图上:“平原、东莱、临淄、邺。”钉子轻,案面沉。一枚枚落下,像在无形的地底钉住了四条暗流。
“北方。”他终于出声,目光从北面的墨河上移开,落向更远的南方,“已经一无所有了。”
帐中人心头俱是一颤。那不是夸口,像是对一块骨的触摸:骨已硬,肉在长。吕布抬手,又按下一枚钉,按在“许”的旁边:“曹公要与我争‘实’。渠、仓、印——我都见过。他不争口,不借神,他也晒自己。”
“江东。”他按在地图另一侧,“会与荆州合。他们的‘实’,在船、在田、在人。——我们南下,不以杀为先。先接盐,接河,接岸,接人。”
“霸主不是旗。”郭嘉的嗓子像被海风吹过,轻而直,“霸主是盘——盘上有‘众’为王,‘法’为君,‘死权’背怨,‘直绳’照己。盘在中原,翼伸南北。”
“翼在哪?”吕布问。
“獠牙是翼,毒舌也是翼。”陈宫缓缓道,“牙不乱咬,舌不乱骂——翼齐,飞稳。”
“好。”吕布点头,握住方天画戟的戟杆,力道不重却稳,“诸君,各守其门:张辽——复仇军三问之令,不许断;高顺——舟师三条,不许辱;公台——直绳司‘反躬之问’,三旬一大晒;文和——三头台与十问,再羞三人,不杀;奉孝——看天与病,不许逞强;唐樱——券眼再加一道,伪券难伪。”
“诺。”众人齐声。那声不高,却像把整个营地的筋一根根捋顺。
吕布伸手,把那枚黑牌又翻了个面,牌背依旧无字。他轻轻把牌压在“邺”的一角,又把指背按在南方无尽的夜空所在。那里的风尚未经秤称,那里的人尚未被“券”兑过,那里有别样的“礼”、别样的“印”、别样的“船”。
“北方,已经一无所有了。”他低声重复,像把话说给地图,又像说给夜,“现在——轮到南方了。”
帐门外的风被秤台的横梁截了一截,转了向,往南走。怨仓旁的三块黑牌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又稳住。粥棚里又添了一勺米,唐樱把勺背敲在桶沿上,“当”的一声,很轻,但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