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巴黎暗影与京城夜话(1 / 2)
五月的巴黎,空气中弥漫着丁香与咖啡的混合香气,塞纳河畔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古老建筑的砂岩外墙上。然而,在这片浪漫的表象之下,暗流开始涌动。
谢亦菲结束了一天在汤姆逊公司的技术协调会议,乘坐那辆黑色的标致504轿车返回位于十六区的临时住所。车子行驶在奥斯曼大道上,窗外是熙攘的人流和车流。忽然,一种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如同细小的冰刺,轻轻扎在她的后颈。这不是明确的威胁,更像是一种直觉,一种长期在高压商业环境和潜在威胁下磨砺出的第六感。
她不动声色,目光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但全身的感官已经悄然提升至警戒状态。透过侧窗玻璃的微弱反光,她试图捕捉后方车辆的异常。一辆深蓝色的雷诺12,似乎在不近不远的距离跟了超过三个街区,在她乘坐的标致转弯后,它也在下一个路口适时地出现。
“安德烈,”谢亦菲用平静的法语对副驾驶位上,那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廓尔喀保镖队长说道,“看看后面那辆蓝色雷诺,车牌末尾是75,它似乎对我们很感兴趣。”
安德烈·塔帕,这位来自尼泊尔山区的战士,拥有着猎豹般的警觉和磐石般的忠诚。他甚至没有大幅度回头,只是借助后视镜和外后视镜的交替观察,几秒钟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夫人,确认。它从汤姆逊公司第二个路口开始跟随,变换了两次车道,但始终保持在可视范围内。驾驶座一人,副驾驶可能有一人,光线较暗,看不真切。”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凝滞。另一名坐在谢亦菲侧后方的保镖,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腰间鼓起的枪套上。
“保持正常速度,不要打草惊蛇。”谢亦菲下令,声音依旧沉稳,“记录下特征,通知住所加强戒备。”
“明白。”安德烈简短回应,通过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用尼泊尔语向其他队员发出了预警。这种麦克风连接着他们携带的、体积如同小型砖块般的摩托罗拉调频对讲机,有效距离有限,且容易受到干扰,但已是这个时代相对先进的通讯工具。
与此同时,在那辆深蓝色的雷诺12内。
副驾驶座上,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一个体型不小的、带有长焦镜头的 Praktica L系列单反相机,假装对着街景,实则镜头焦点始终锁定在前方的标致504上。相机的快门声被刻意压得很低。
“目标车辆似乎没有异常反应。”驾驶座上的男人说道,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眼神冷漠,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继续保持距离,查尔斯那边跟丢了吗?”
“没有,查尔斯在平行街道,通过无线电保持联系。”风衣男放下相机,从脚下拿起一个黑色的、带着伸缩天线的接收器,上面有几个简单的频道旋钮和信号强度表。“他报告目标路线正常,预计七分钟后抵达住所。‘清洁工’小组已经就位,开始外围环境评估。”
他们的装备,在这个年代堪称“专业”:性能可靠的民用车辆,经过改装增加了低功率车载电台,用于小队内部在短距离内的简单通讯;带有长焦镜头的东德产单反相机,用于远程观察和拍照记录;以及基础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设备,用于探测是否存在反监听或异常通讯信号。没有卫星定位,没有热成像,所有的跟踪与反跟踪,更多地依赖于人员的经验、预判和低技术含量的工具配合。
标致轿车最终安全驶入了戒备森严的公寓楼地下车库。厚重的铁闸门在身后缓缓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但谢亦菲心中的那根弦,并未放松。
接下来的两天,这种感觉时隐时现。
有时是在她前往莱茵金属办事处进行QSR(质量保证代表)驻厂会议的路上,一辆摩托车会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骑手戴着全覆式头盔,看不清面容。
有时是在她与B.A.E.S.公司代表共进午餐的餐厅窗外,街对面会有一个看似在读报的男人,但报纸的角度似乎总是刚好能瞥见餐厅入口。
还有一次,在她下榻的公寓楼下,一个穿着工装裤、提着工具箱的男人,似乎在检修路灯,但安德烈敏锐地注意到,那人的工具箱过于干净,而且对电路的操作显得十分外行。
安德烈和他的小队将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他们增加了随行车辆,采用了更不固定的出行路线和时间。住所周围,除了明处的岗哨,还设置了隐蔽的观察点,配备了蔡司的军用望远镜进行24小时轮班监视。所有进入建筑物的人员,包括邮递员和送货员,都受到更严格的盘查和登记。
“夫人,可以确定,我们被一个专业团队盯上了。”安德烈在第五次确认了异常跟踪报告后,向谢亦菲汇报道,“对方很谨慎,采用了多车、多人交替跟踪的方式,装备符合当前顶尖水准,行动模式显示出受过严格训练。目的不明,但绝非善意。”
谢亦菲站在客厅的窗前,望着楼下看似平静的街道,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胸前那枚翡翠藤蔓胸针——这是萧亚轩赠予她的信物,也是廖奎通过空间能力进行跨空间传递的锚点之一。她感受到胸针似乎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是错觉,还是……奎的守护在冥冥中产生了感应?
“能判断出是哪方面的人吗?”她问道,声音冷静。
“手法不像法国本土的情报机关或黑帮,更接近国际佣兵或者某些大家族圈养的力量。”安德烈分析道,“罗斯戴尔家族的嫌疑最大。我们在欧洲的扩张,尤其是与莱茵金属和汤姆逊的合作,严重触犯了他们的利益。而且,根据香港总部之前传来的信息,他们与老板积怨已深。”
谢亦菲点了点头。她想起了想起了那份关乎罗斯戴尔家族生死存亡的微缩胶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振华电子的技术是明面上的争夺焦点,而那份胶卷,则是隐藏在更深处的、足以引爆一切的炸药引信。
“向香港……和北美同步所有情况。”谢亦菲下令,“同时,通知向太,我们需要她能动用的、在欧洲的所有资源,提供情报支持和必要时的一切援助。”
“是,夫人。”安德烈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加密通讯。他们使用的是通过商业电话线,配合特定编码器和解码器进行的语音加密通讯,虽然远非绝对安全,但已是目前能快速部署的最佳手段。
谢亦菲独自留在窗前,巴黎的夜色渐渐降临,华灯初上,勾勒出埃菲尔铁塔优雅的轮廓。但这座光之城在她眼中,此刻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阴影。敌人已经从商业打压、政治施压,转向了更直接、更卑劣的人身威胁。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危险,但这次的感觉格外不同。对方像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耐心、专业,不轻易发动攻击,却让人脊背发凉。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风暴,或许正在悄然逼近。她必须更加警惕,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更是为了不让远在内地的廖奎分心,不让振华电子这艘刚刚启航的巨轮,因为她的闪失而倾覆。
巴黎的暗影,已然降临。而扞卫自身与家族安全的战斗,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无声地拉开了序幕。
五月的北京,风沙渐息,槐花飘香。廖奎在高飞的安排下,住进了后海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院子不大,但清幽整洁,古树婆娑,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这里是老周通过关系安排的隐秘住处,安全性极高。
抵达京城后的头两天,风平浪静。老周露了一次面,没有多谈正事,只是关切地询问了廖奎一路的行程和适应情况,并告知他:“廖先生,你之前提供的那些技术思路和报告,我已经通过特定渠道转交给了相关领域的专家进行初步评估,包括‘绵阳九院’那边。需要一些时间,请你耐心等待。”
廖奎明白,这“绵阳九院”所指的,必然是涉及国家最尖端、最机密国防科技的科研单位。他的那些“转译”报告能进入那个层面的审核范围,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突破。他沉住气,在四合院里翻阅着高飞找来的近期国内报纸和内部发行的技术刊物,感受着这片土地跳动的脉搏和思想解放前夕的微妙躁动。
五月十四日傍晚,老周再次到来,这次神色略显凝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