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夜卸千钧仓廪验宝(1 / 2)
天津新港,指定泊位。
风雨虽较前半夜稍歇,但依旧顽固地笼罩着海天。冰冷的雨水被海风卷着,斜打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巨大的“东风号”货轮如同一个沉默的黑色巨兽,紧贴着码头,除了几盏按规定必须开启的、昏黄模糊的信号灯,全船一片漆黑,彻底融入了黎明前最浓重的夜幕。
泊位周边区域早已被彻底清空、戒严。荷枪实弹的士兵们身披雨衣,如同雕塑般矗立在风雨中,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和警戒线。他们的枪刺在偶尔扫过的微弱光线下反射出寒芒,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的方向,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真正是如临大敌。
没有喧哗,没有多余的指令。只有风雨的呼啸声、海浪拍打岸壁的沉闷轰鸣,以及……重型机械运行时被刻意压抑到最低的沉闷声响。
货轮上巨大的船用吊臂在数盏经过严格遮光处理、只向下投射出有限光柱的探照灯指引下,如同巨人的手臂,精准而稳定地探入船舱。钢缆绷紧,发出低沉的摩擦声。随后,一个个外观普通、甚至有些粗笨的特制木箱被缓缓吊起,箱体上清晰地喷印着“工业机床配件”、“编号XXX”等字样,与船上其他普通货物别无二致。
然而,知情者的心都悬在这些木箱之上。里面装着的,并非笨重的机床部件,而是经过精心拆解、缓冲封装的光刻机核心模块、精密光学系统以及配套的附属设备。每一个箱子的重量和重心都经过精密计算,确保吊运过程中的绝对平稳。
木箱被稳稳地吊运至下方等候的、加装了防震装置的军用卡车上。这些卡车的轮胎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引擎也进行了消音改装,在风雨声的掩护下,几乎听不见它们怠速运行的声响。
廖奎(廖月生)就站在码头前沿,雨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中山装,湿冷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他却浑然不觉。海风勐烈,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每一个被吊起的木箱,目光锐利如鹰。
当木箱即将落至卡车厢板的瞬间,他会不顾风雨冲上前几步,近距离监督着操作士兵们进行最后的微调和对位。他的手指甚至会隔着雨衣,触摸那些标有“精密仪器、小心轻放”、“防潮防震”等中英文标识的箱体,仿佛在确认它们的状态。
“左边,再低三公分!慢!慢点!”他的声音在风雨中不算响亮,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指挥着关键步骤。他看到一名年轻的士兵在固定缆绳时动作稍有迟疑,立刻上前,亲自示范,将缆绳在特制的挂钩上绕紧、扣死,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深谙此道的老练。
“廖先生,雨太大了,您还是去棚子,焦急地劝道。
廖奎摆了摆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海水混合物,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作业区域:“不行,我必须在这里看着。这东西,经不起任何一点磕碰。万分之一的风险,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老周看着他坚定的侧脸,以及那在风雨中略显单薄却又异常挺拔的身影,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这份“礼物”倾注了廖奎太多心血,也承载了太重的期望。
王团长也在不远处指挥着全局,通过对讲机低声下达着各项指令,确保整个卸货转运流程如同精密的齿轮般咬合运转。他看到廖奎在雨中一丝不苟监督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位“港商”,比他想象的要坚韧和负责得多。
一个接一个的特制木箱被安全地转移至防震卡车上,并被迅速而牢固地固定。每一辆卡车装满,便在前后军用吉普的护卫下,无声无息地驶离码头,沿着预先清空并戒严的路线,驶向那座早已准备就绪的边防仓库。
整个过程,在风雨和夜幕的双重掩护下,高效、隐秘、无声地进行着。当最后一个标记着特殊符号的木箱被稳妥地安置在卡车上,东方的天际线才刚刚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亮光。风雨仍未止息,但最艰难、最危险的卸货环节,终于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廖奎望着最后一辆卡车尾灯消失在雨幕和仓库方向,一直紧绷的嵴背才微微松弛了一些。他感到一阵冰冷的疲惫袭来,但更多的,是一种巨石落地的释然。
千钧重担,终于平安落地。但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最后一辆装载着特制木箱的防震卡车,在前后军用吉普的严密护卫下,驶离风雨未歇的天津新港。车队没有进入市区,而是沿着一条事先规划好、并被提前数小时实施交通管制的偏僻公路,向着市郊疾驰。
沿途,关键的十字路口和桥梁,早已有武装士兵设卡警戒,所有民用车辆被礼貌而坚决地引导绕行。车队经过时,士兵们挺直身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能存在的窥探,气氛之紧张,仿佛运送的不是机械设备,而是关乎国运的传国玉玺。雨水冲刷着军车的绿色篷布,也冲刷着这条沉默而肃杀的秘密通道。
最终,车队驶入了一处挂有“军区后勤储备库”牌子的庞大建筑群。高墙、电网、以及来回巡逻的哨兵,都彰显着此地的戒备森严。车队在其中一栋外观普通,但入口经过特殊加固的仓库前缓缓停下。
这里,便是光刻机的临时栖身之所和初步检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