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太子病情有变(1 / 2)
第79章 太子病情有变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
秦淮河上白帆点点。
初春依然寒风料峭。
董桂已经走出了一额头的汗。
她穿过了聚宝门,一路打听,终於站在河边的一座院子前。
大门一侧掛著“医兽”的牌子,还有
左扇门框上钉了一块长条的木板,上书一个巴掌大的“许”字。
董桂识字有限,但是“许克生”三个字她都认得。
“终於找到了!”
她撩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清晨,她搭著村里的牛车进城了。
大哥是守门卒,她的藉口就是进城看望大嫂、小侄子。
进城后在外廓找到了大哥的家,將母亲给的一篮子鸡蛋、自家纺的粗布放下,陪著大嫂说了一会儿话,抱抱小侄子,她就找了个藉口告辞了。
大嫂以为是小娘子恋著玩,要去逛街,跟著叮嘱了几句。
董桂还记得许克生的住址,总算顺利找到了。
爹被设局坑了,说是被许克生找救的。
她不明其中的原委,但是想来亲自感谢一番。
董家避免了一次破產的危机。
做人嘛,要知恩图报。
院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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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果然不比乡下,在百户所院门就是个摆设,挡挡鸡鸭鹅狗罢了,锁门会被村里人笑话的。
看著东西两个跨院,董桂十分羡慕。
据说这一座房子就值老了钱了,爹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果然如此。
虽然有锁,但是这怎么难住军户的女儿
齐胸高的围墙,不过是双臂用力罢了。
看看左右无人,不远处路口有士兵在看过来。
董桂放弃了翻墙,试著在门框下的土里抠了抠。
她开心地笑了,果然有把钥匙。
许克生在百户所的家托她爹帮忙照看,钥匙就是这么放的。
董桂开门进去了。
士兵看她熟练地摸出钥匙,以为是秀才的自家人,就没有上前盘问。
院里拴著一条黄狗,冲她凶恶地叫了几声,狗链子都绷直了。
董桂掏出半块窝头,丟给了它一小半,没想到黄狗不仅不吃,反而叫的更凶了。
她只好小心地贴著墙绕开了它,站在西跨院才鬆口气。
四处打量,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自己何时能住上这样的院子
各房间都上锁了,厨房也有一把锁。
董桂看廊下有一个竹筐,里面是换下的床单、脏衣服。
又在附近找到了一罐皂角粉,一根光滑的槐木棒槌。
她先將院子扫了乾净,之后將棒槌塞进竹筐,左手拎著皂角粉,右手挎著竹筐,在阿黄的狂吠中出了院子。
前面就是秦淮河,她顺著西侧的码头走下去,就著清澈的河水捶打衣服。
心里盼著和许克生见一面。
但是想到他现在正在府学上课,估计中午都不一定回来。
此刻,许克生刚治好了十三公主的小猫,在小內官的带领下正在出宫。
中途,十三公主身边的一个內官追了上来,“许相公!求留步!”
许克生站住了,莫非小猫出了问题
內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双手奉上一个钱袋子,“许相公,这是诊金。”
许克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拱手施礼,“谢公主赏!”
不方便打开看,凭手感是厚厚一叠纸,估计是宝钞。
前面不远就是东华门了。
前面进来一群穿著官服的人,小內官急忙带著许克生让到一旁。
看他们的补子,不是麒麟,就是白泽。
竟然是一群勛贵。
勛贵们目不斜视,大步向前。
许克生站在一旁等候他们过去。
没想到,其中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腆著肚子喝道:
“你就是许克”
许克生拱手道:
“正是晚生。”
他的心中有些纳闷,这是谁啊,如此无礼,竟然直呼姓名
那人冷哼一声,“你还年轻,在宫內要谨小慎微,不要太过囂张!要尊重前辈!”
许克生更加迷糊了,这人谁啊
“贵人说的是!”
没想到贵人还不罢休,依然背著手在训斥:
“给太子殿下用药,需要慎重,慎之而又慎之!虎狼之药是能隨便用的吗
你到底是何居你长脑了吗——”
贵人越说越激动,说的唾沫四溅。
甚至开始指指点点,粗壮的指头几乎点在了许克生的脸上。
许克生多少有点明白了,这是上午生半夏、熟半夏之爭的延续。
“晚药向慎重。”
许克生后退了一步,躲过他的唾沫的打击,直接顶了回去。
只要太子还需要他的医术,哪一个贵人也不能將他怎么样。
更何况太子用药,什么时候一个勛贵也敢指手画脚了
贵人勃然大怒,戟指大喝,“你——你放肆!”
许克生注意到,蓝玉从后面过来了。
贵人没看到蓝玉,怒吼道:
“你这么没规矩,在宫外老子巴掌抡圆了抽死你!”
蓝玉沉声道:
“江夏侯!”
许克生明白了,教训自己的竟然是江夏侯周德兴。
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德兴大嘴阔腮,脸色赤红,有些酒色过度的症状。
刚才还生气要杀人的周德兴急忙转身,换了一副笑脸,拱手施礼:
“老公爷!”
“你干什么”蓝玉盯著他问道。
“呃,末將是在教导他,药须慎重。”
蓝玉呵呵笑道:
“江夏侯什么时候开始钻研医术的”
附近的几个勛贵哄堂大笑。
周德兴有些尷尬:
“老公爷,末將书都没读过几本,哪懂医术。”
“哦,那你打死他,你去给太子看病”蓝玉不急不忙地问道。
周德兴已经满头大汗,“末將——呃——末將就是隨那么说,没有真的动。”
刚才还像发怒的疯狗,现在比舔狗还要温顺。
许克生心中嘆息,这就是等级的碾压。
蓝玉示意许克生,“许相公,忙你的去吧,府学也该放午学了。”
许克生拱手告辞。
看到蓝玉对许克生的態度如此温和,犹如对待自家人,周德行已经后悔了,不该听信周慎行的挑拨,说许克生没什么背景。
~
走到东华门,许克生回头看了一眼,蓝玉已经带著一群勛贵向西去了。
他们应该是去给太子请安的。
江夏侯知道用药的爭论,十之八九是从御医那知道的。
他想到周德兴、周御医都姓“周”,便问带路的內官,“江夏侯和周御医是个周』吗”
没想到小內官嚇的直摆手,“奴婢不知道!”
然后仓皇地回头走开了。
许克生摇摇头,这就是森严的等级,即便是背后说一句,都能让人胆战心惊,不敢多说半个字。
锦衣卫的马车已经在东华门外等候,许克生不再多想,直接上了马车。
回家吃午饭,顺便取了书袋,下午去府学上课。
只是吃什么让他有些头大,等去了厨房乱点“鸳鸯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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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克生在路口下了马车,恰好看到“田螺姑娘”正在锁门。
董桂也看到了他,羞臊的满脸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
心里一直惦记著能碰到许克生,但是真的碰到了,反而想逃走。
许克生笑道:
“原来是你啊!”
周三柱一直说给他找个管家,负责打扫院子,做做饭。
许克生也同意了,自己要读书,要出诊,家里实在没精力顾及了。
许克生就想当然地以为,是周三柱请董桂来的。
董桂羞涩地点点头,“嗯。”
然后打开,放许克生进去。
这就像默认了一般,许克生更没有去细想,周三柱为何请了一个女管家。
两世为人,他对男女大防没那么敏感。
董桂扯著衣襟,靦腆地问道:
“放学这么早”
许克生摇摇头,“我刚从外回来,下午才去府学上课。”
阿黄看到新主人回来了,尾巴几乎摇成了风车。
许克生叮嘱道:
“这条狗叫阿黄』,別看它傻乎乎的,其实是条猎犬,挺凶的。你刚来別靠的太近,时间长熟悉了就好了。“
时间长——
董桂有些懵,这是让奴家以后常来的意思
这样—也挺好的。
少女的心有些乱,两腮滚烫,脑子一团浆糊,早已经无法思考。
许克生一边餵狗,一边说道:
“阿黄不吃的东,你等和它熟悉了再餵它吧。”
“知道了。”董桂应了一声。
“我这儿事不多,就是一天三顿饭,打扫卫生。咱们吃一样的饭。”
董桂:
“——”
她已经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许克生问道:
“个——给你开钱——三百,可好”
“工钱”董桂惊叫了一声。
“你不要工钱你要白干呢”许克生打趣道。
“哦,要,要的!”
董桂忙不迭地应了下来,完全忘记了母亲教诲的,小娘子要矜持。
董桂只是来看看,没想到竞然得了一份工。
这份月钱很丰厚,比爹一个月的诊金、月俸加起来还要多。
何况是在小秀才家做工,没什么好担心的。
许克生看厨房没有冒烟,就说道:
“今天午饭就去外面买吧,现做来不及了。”
董桂急忙摆摆手,“来得及,奴家去做。“
出去买多钱,也就一把柴的功夫。
她拜託许克生以她的口吻给父母写一封信,她托人捎回去。
许克生见她工作积极性很高,现在就要上工,就欣然同意了。
大家早就熟悉了,就不用试工了,今天能上工最好不过。
董桂犹如快乐的鹿,脚步轻盈,浑身使不完的劲。
~
许克生进了书房。
书房的南窗下摆放了一张长条的槐木条案,这是他学习的书桌。
將袖子里的《
笔记》放在一旁,在桌子后缓缓坐下。
桌子上正中摆放的是一本《书集传》,这是朱熹的弟子蔡沉注释的《尚书》。
学生需要从五经中挑选一经作为主治的学问,许克生选择的是《尚书》。
一枚铜钱放在书皮上,是他看书的时候把玩的,已经搓磨的油光鋥亮。
铜钱看似还在原来的位置,压著“书”字。摆的方方正正。
许克生低下头,贴著桌子,视线贴著铜钱,看向窗户。
他摆放的看似隨意,其实“洪”的第一个点、“通”字左上的点,还有窗欞上的一个斑点,三点应该连成一线。
现在连不起来了,歪的厉害。
有人进来过!
许克生將书推到了一旁。
这种情况出现两次了。
来的不会是王大锤,他不需要遮掩,只会將房间翻的像野猪拱过。
应该是朝廷的密探。
自己给太子看病,朝廷要是不派人来盯著,估计朱元璋都睡不踏实。
就是不知道为何自己能被顺利绑走,难道锦衣卫没有盯梢吗
探子肯定没翻出什么。
自己素来谨慎,书房从来不留什么犯忌、敏感的东西,也从不写日记。
书房里除了学习的文房四宝、四书五经,就是一些游记、话本小说,別无他许克生研了墨,拿出信纸,以董桂的口吻给董小旗夫妇写了一封信,等墨汁晾乾后塞进信封。
他的心情很好。
终於不用想三餐吃什么了,脏乱差的院子终於有人收拾了,还是勤劳美丽的小娘子。
用董桂当然不是因为她漂亮,主要是她做事利索,做的饭好吃,嘴巴还严,不会乱说。
当然美女看著也养眼,总比天天看一个老头子、老嬤嬤强。
他已经打听过,这种僱佣关係不用去衙门备案,甚至双方可以不用签什么契约。
双方合意就留下,一方不合意就可以终止,十分灵活。
中午的时间有些紧张,董桂做了一碗鸡蛋麵疙瘩汤。
许克生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十分美味,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还不忘夸讚大厨师:
“还是你做的饭好吃。”
董桂比吃了蜂蜜还甜,幸好今天来了,不然小秀才吃饭都是问题。
许克生刚吃完饭,周三柱就来了,送来了一些粮食、几条鲜鱼。
看著在院子里收拾的董桂,周三柱有些意外,董小旗的女儿怎么来了
没等他询问,许克生就夸讚道:
“很好,干活很麻利,管家正合適。”
还是三叔考虑的周全,自己本来想去找个牙行问问的。
周三柱明白了,原来是许克生请的管家。
他也没说什么,请个熟人也好,知根知底比较放心,董小旗的家风挺好的。
“行,那就她了,在这做事吧。”
周三柱爽快地同意了。
叔侄两个人在错误的路上实现了正確的目的。
许克生问道:
“三叔,码头怎么没有封上”
周三柱开心地笑了,“俺正要和你说呢,后面的宋员外家的码头有些不够用,想著租赁了咱们家的码头,一个月给三百文。”
许克生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便同意了,“行吧。”
租给邻居,应该没什么风险。
每月多少有些收益,比閒置强多了,至少管家的工钱有了。
周三柱叫来了董桂,將码头出租的事情说了,“他们有船就让他们靠,他家的管家婆会按时送租来。”
他又將这里的帐本交给了董桂。
董桂懵懂地接过帐本,想说自己不识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识字可以学,工作不能丟。
就这样,她稀里糊涂地成了许府的管事婆。
许克生也將十三公主给的诊金递给了她,“入帐吧,这是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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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柱將许克生叫到一旁:
“俺联繫了林司吏,他说中书省的考功所在洪武元年就撤了。时间太久远了,他先去打听,有了消息再联繫咱们。”
许克生有些意外,竟然这么早就撤了。
档案之类的早就塞进了故纸堆,肯定不好查。
不过存在时间短,涉及的官员肯定也不多,查找的范围也就小了不少。
那就等林司吏的消息吧。
现在锦衣卫还在抓人,抓到余大更就是一个突破口,当天就抓了十几个人,之后这十几个人又供述了一些同党。
犹如滚雪球一般,抓到的人越来越多。
许克生估计,锦衣卫还要忙碌一两个月。
这段时间王大锤自顾不暇,自己是绝对安全的。
周三柱说了几句话就回家了。
许克生匆忙用了午饭,拿起书袋准备去府学上课。
他刚要出门,卫医官的大脸就出现了门前,带著尷尬的笑容。
阿黄没有叫,只是恶狠狠地盯著他,卫医官被狗嚇得不敢进,只是在门口拱手道:
“许相公!”
许克生无奈地放下书袋,下午去不成学堂了。
他上前按住狗脖子,“进来吧,阿黄不咬人。”
卫医官尽力躲著阿黄,快步闪了进来:
“这条猎犬厉害,眼神都渗人。”
许克生请卫医官在东跨院坐下,出去想烧点茶水,却看到董桂已经点了火,瞬间觉得一阵轻鬆。
这才是生活!
回到堂屋,卫医官还站在那里,有些手脚无措,“许相三,上次,实在抱广!”
其实被人讹诈那天,卫医官回来之后就送了礼物道歉,只是许克生还在宫中,是周三柱接待的。
许克生示意他坐下,“上次,你不是说寺丟让你去的吗”
“是啊,”卫医官苦著脸,“可寺丟现在矢口否认,说是在下擅作主张。”
许克生笑著点点头,“当兽医难免碰到这种局,下次再点吧。”
卫医官道: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將酒戒了。”
许克生大笑:
“挺好!酒只会误事。”
“还让人头疼。”卫医官附和道。
董桂送来了热水,许克生接过冲了一壶茶。
卫医官倾著身子好奇地问道:“听说他们被锦衣卫抓了”
“是啊,他们正在犯案,被锦衣卫抓了个现。”
最后坑的正是董桂的父亲,幸好锦衣卫去了。
“太好了!”卫医官拍腿,“这帮下三滥,活该吃牢饭、服苦役。”
聊起上次的凶险,两人刃不禁唏嘘。
许克生问道:
“忙的怎么样了”
卫医官嘆了口气,“我丑试著做了两次病牛手术,结果一死一活。”
“京城附近还有牛供你霍霍”许克生笑道。
“跑去安庆找了两头病牛。”谈到医术,卫医官满面红光。
“你厉害!”许克生乌忍不住讚嘆。
从京城去安庆,坐船乌要很天时间,卫医官就是个医痴!
太僕寺的兽医如果都是如此敬业,大明的兽医水平肯定能迅跃一次。
卫医官从袋子里掏出厚厚一摞纸“许相,这是在下总结的术细则,请您斧正。”
许克生接了过去,是治疗肝胆湿热的手术规范。
他隨手翻了翻,写的弓细致,包括如何消毒、切口大小、如何缝合、丫口的护理——
“弓好!很详细!”
卫医官弓高尸,搓搓手,“许相三,你改一版,段后我来抄写,后呈送给上官。“
许克生点头答应了,“先放我这里,我改完段后送你。”
“许相,需要多久”
“催的弓急吗”许克生在心中权鹿著时间。
“黄编修过问很次了。”
“那十天吧。十天后你直接来取。”
两人说完了正事,开始喝茶閒聊。
许克生想起了中午出宫的遭遇,便问道:
“太医院的周慎行御医,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刀伤科的圣啊,名声如雷贯耳。”
“他和江夏侯是个周』吗”
“不是,”卫医官笑了,“是周御医自己贴上去的,四处宣迁和江夏侯是一个周』,好像是一个玄祖什么的。”
提起这件事,卫医官有甩鄙夷,有甩看不上周御医的品行。
“江夏侯乌认了”许克生好奇道。
“既丛有认,乌丛有否认。周御医叫侯爷叔,侯爷称呼周御医侄亍,算默认了吧。”
卫医官喝了一口茶,刃补充道:
“对眾武將,个丫伤科的圣还是值得笼络的。”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