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受祝(1 / 2)
就在马库拉格之耀号上洋溢着欢声笑语,为艾拉丝庆祝生日,冰冷的钢铁堡垒内充满温情之时,远在人类帝国的心脏——神圣泰拉,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终于伴随着钢铁的脚步声降临。
弥诺陶洛斯战团的舰队,如同沉默的死亡使者,抵达泰拉轨道的防御网络,径直前往预定空域。旗舰“赫卡顿·艾亚科斯号”的舰桥内,战团长阿斯忒里昂·莫洛克——那位被称为“不死蛮牛”的冷酷战士,正通过加密通讯与摄政王宫殿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通讯屏幕上,基里曼的影像清晰而威严,他的声音透过遥远的距离传来,不带一丝情感,只有冰冷的决断:“莫洛克战团长,授权确认。执行‘净化回廊’行动。目标:异形审判庭大审判官卡斯托·凡尔,及其核心党羽——尤其是直接策划并煽动黑色圣堂干涉极限战士内部事务的那几名审判官。授权等级:最高。手段:逮捕,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为了摄政王。”莫洛克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简短而坚定。通讯切断。
没有丝毫耽搁,莫洛克转身,面向早已在传送甲板集结待命的弥诺陶洛斯终结者小队。“目标,泰拉南极,异形审判庭要塞。降落。”命令简洁至极。
巨大的雷鹰炮艇轰鸣着脱离母舰,如同扑向猎物的鹰隼,朝着泰拉地表俯冲而下。在圣血天使提前清理并控制好的降落坪上,炮艇稳稳着陆。舱门开启,莫洛克一马当先,沉重的终结者战靴踏在泰拉古老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身后,是同样身披重甲、杀气腾腾的弥诺陶洛斯战士们。不远处,圣血天使的战团长但丁对他微微颔首,血红色的盔甲在泰拉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两支战团,为了同一个目标,在此刻形成了无声的同盟。
清洗,开始了。泰拉之上,一场针对内部毒瘤的肃反风暴,以阿斯塔特修会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拉开序幕。
然而,人类帝国的内部纷争与清算,似乎永远无法跟上外部威胁逼近的脚步。就在泰拉展开内部净化之时,那永恒翻涌、充满恶意的亚空间深处,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黑暗力量,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集结。
黑色军团,这支由影月苍狼残部与无数叛徒战帮汇聚而成的毁灭洪流,在其战帅阿巴顿的号令下,已然磨利了爪牙。此次集结的规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黑色远征。遮天蔽日的战舰,如同汇聚的蝗群,布满了亚空间的这一隅。除了黑色军团的主力,还能看到狂躁的吞世者战帮那涂满血污与颅骨的战舰,以及千疮之子那笼罩在诡异灵光与巫术符文下的诡秘船体。混沌诸神的力量在此刻达成了短暂的、针对共同目标的同盟。
阿巴顿,端坐于“复仇之魂号”那充满亵渎与诅咒的舰桥王座之上。他那覆盖着终结者盔甲的身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眼睛里燃烧着毁灭的火焰。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巨大的星图之上,那星图的核心,是一片璀璨而繁荣的星域——奥特拉玛五百世界,极限战士的家园,罗伯特·基里曼的故土。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那里,是帝国如今少有的、依旧保持着相对秩序与繁荣的疆域,是无数帝国子民心中的希望灯塔,也是……让数位叛乱原体先后折戟沉沙的耻辱之地。
他回想起莫塔里安发动的瘟疫战争,那场试图用纳垢的慈父之爱污染这片土地的战争,最终被基里曼带领极限战士挫败;他也记得不久之前,珞珈那个狂信徒发动的、虎头蛇尾的远征,同样在奥特拉玛的壁垒前撞得头破血流。
“失败者……一群乌合之众……”阿巴顿在心中不屑地冷哼。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阿巴顿,荷鲁斯之嗣,才是真正的战帅!黑色军团,远胜于那些各自为战、理念不一的失败者们!
他猛地从王座上站起,那庞大的身躯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感。他走向舰桥的高台,俯瞰着下方甲板上那些如同嗜血野兽般躁动的黑色军团战士。他们身披布满尖刺与骷髅装饰的黑色动力甲,眼中燃烧着对毁灭与复仇的渴望。
“战士们!”阿巴顿的声音如同惊雷,透过扩音装置传遍了整个舰队,甚至引起了亚空间能量的共鸣,“积蓄力量的时刻已经结束!第十四次黑色远征,即将启航!”
他挥舞着巨大的“荷鲁斯之爪”,指向星图上那片深蓝色的疆域:“我们的目标,不再是无关痛痒的边境骚扰,也不是那些垂死世界的争夺!我们要直插帝国的心脏之一,要毁灭他们最充满希望的地方!我们要踏平奥特拉玛,将基里曼那虚伪的理性国度化为焦土!我们要用极限战士的鲜血和五百世界的废墟,来破灭那些依旧被伪帝谎言蒙蔽双眼的蠢货们最后的幻想!”
“为了黑暗诸神!!!” 下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混杂着狂热与亵渎的战吼,声浪几乎要撕裂亚空间的帷幕。
阿巴顿满意地看着这狂热的景象。他此次势在必得,集结了空前强大的力量,定要让帝国万劫不复,让那个坐在黄金王座上的伪帝,为万年前的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然而,阿巴顿也并非完全盲目自信。他知道,此时的奥特拉玛并非毫无防备。极限战士及其近五十个子团,如同警惕的狮群,早已被部署在星域的各个关键节点,构筑起了坚固的防线。而且,那支刚刚与他们发生过摩擦的黑色圣堂远征舰队,并未远离,依旧在帝国境内活动。再加上其他忠诚派阿斯塔特战团可能的快速支援……不出意外的话,一场规模空前、惨烈至极的冲突,即将在奥特拉玛的星空与世界上演。
但这正是阿巴顿想要的!他渴望一场真正能摧毁帝国根基的决战,而不是小打小闹的袭击。
在进行了最后的战前动员后,阿巴顿离开了喧嚣的舰桥,独自一人走向位于“复仇之魂号”上层甲板的一处偏僻区域。这里与战舰其他地方的混乱与亵渎截然不同,显得异常安静,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庄严肃穆。
他推开一扇沉重的、上面雕刻着无数细小经文的金属大门,走进了一间被改造过的小教堂。
教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映照出墙壁上描绘着怀言者军团历史与洛嘉教义的壁画,只是这些壁画如今都蒙上了一层混沌的阴影与扭曲。在教堂的最前方,没有供奉帝皇的雕像,取而代之的是一尊用黑色石材雕刻的、身披牧师袍、手持巨大圣言录《道路之书》、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雕像——那是升魔前的洛嘉·奥瑞利安,正在向他堕落的子嗣们布道。
而在这尊雕像前,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静静地跪在冰冷的石地上。
那是一位女子,身披一件朴素的、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长袍的兜帽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她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姿态虔诚而卑微。当阿巴顿走近时,她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抬起了头。
兜帽下,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秀的脸庞,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与空洞,却取代了任何可能存在的活力。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本应明亮的眼眸,此刻是一片毫无光彩的灰白,彻底失明了。然而,她“望”向雕像的方向,却仿佛能“看”到一切。
她是瓦兰提翁,“受祝”之女,怀言者军团曾经的……活圣物,也是那场导致怀言者彻底堕落的悲剧——完美之城毁灭事件的,唯一幸存者与永恒见证者。
阿巴顿沉默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被无尽痛苦和信仰缠绕的女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极限战士,对那个所谓“理性帝国”最刻骨铭心的控诉。
瓦兰提翁的思绪,仿佛随着阿巴顿的到来,再次被拉回了那个她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之日——完美之城的毁灭。
在她的记忆中,完美之城并非只是一个名字。那是坐落在库尔世界的一座奇迹之城,是怀言者军团倾注了无数心血、信仰与爱建造的,献给帝皇的至高杰作。城市的每一块砖石都铭刻着对帝皇的赞歌,每一座高耸的尖塔都指向星空,仿佛要触及神只的领域。街道由光洁的白石铺就,流淌着清澈的泉水,空气中弥漫着熏香与虔诚的诵经声。巨大的神殿是城市的中心,其宏伟与精致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阳光透过彩绘玻璃,会在内部投射出如同神迹般的光影。那里没有贫穷,没有苦难,只有对帝皇纯粹的信仰与无尽的赞美。在瓦兰提翁心中,那就是人类理应生活的、如同天堂般的世界。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一天,被蓝色的钢铁洪流无情地碾碎。
她“看”到,极限战士的舰队如同冰冷的乌云遮蔽了科尔基斯的天空。她“看”到罗伯特·基里曼,那位以理性和逻辑着称的原体,站在废墟之上,面容冷峻,宣布完美之城是“迷信的温床”,是“对帝国真理的亵渎”。她“听”到他下令摧毁这座“异端”之城。
她“看”到炮弹如同陨石般落下,将精美的神殿化为齑粉;她“听”到爆弹的轰鸣取代了虔诚的诵经,链锯剑的咆哮撕裂了宁静的空气;她“感受”到怀言者们——那些建造了这座城市的工匠与信徒——在绝望中发出的悲鸣与怒吼。白色的街道被鲜血染红,精美的浮雕在炮火中崩塌,整座城市在燃烧,在哭泣。
而最刺痛她灵魂的景象,是之后发生的。她“看”到洛嘉·奥瑞利安,他们敬爱的基因原体,那位充满激情与信仰的传道者,被迫带着他所有的子嗣,跪在完美之城的废墟之上,跪在基里曼和极限战士的面前。洛嘉那高大的身躯因为屈辱和愤怒而颤抖,他低垂着头,曾经充满布道热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信仰背叛后的绝望与冰冷。他身后,成千上万的怀言者战士同样跪倒在地,他们的信仰被无情践踏,他们视为毕生杰作的家园在眼前化为乌有。那一刻,不是肉体的屈服,而是信仰被连根拔起、尊严被彻底碾碎的绝望。
瓦兰提翁自己,躲在残垣断壁的缝隙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看着信仰的崩塌,看着希望的泯灭,看着美好被无情地定义为“错误”并加以毁灭。极致的悲痛与信仰的冲击,夺走了她的视力,却将这一幕永恒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她是那场灾难唯一的、活着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