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章 他在来杀我的路上买了支玫瑰(2 / 2)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转身就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冲出了家门。深夜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但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像火山一样从心底喷发出来。不是恐惧,是恨!滔天的恨意!我完全相信了婆婆的话,李华!这个睡在我枕边的人,竟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害我!
我想起婆婆说过她年轻时死了丈夫,没有再嫁,无儿无女……
我没有任何犹豫,朝着城西婆婆给的地址狂奔而去。
那是一片与周围高楼大厦格格不入的巷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模样。低矮的平房,斑驳的墙壁上还残留着褪色的标语。巷子窄窄的,地面是石板铺的,坑洼不平。
这个时间,本该寂静,巷子里却奇异地有着生活的气息。有几个穿着旧式棉布裙的小女孩在跳皮筋,嘴里唱着古老的童谣;旁边还有一个挑着担子的老人,慢悠悠地喊着:“豆花……新鲜的豆花……”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像是时光在这里打了个盹,停留在了几十年前。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包裹了我,仿佛这里才是安全的港湾。
我按照门牌号,找到最里面一间低矮的瓦房。敲门后,婆婆开了门,看到我,她一点也不意外。
“看到了?”她问。
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终于决堤:“婆婆,救我!他……他真的养了那种东西!他要害死我!求您救救我!只要您救我,我给您养老送终!”
婆婆扶起我,她的手干枯却有力。她把我让进屋里,陈设简单得近乎贫寒,但异常干净。她听我语无伦次地讲完看到的一切,沉默了片刻。
“办法有俩。”婆婆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一是驱鬼。我拼着这把老骨头,能把那东西从你家赶走,但它可能还会找上你,或者找上别人。”
“二是让那鬼物反噬其主。”婆婆顿了顿,看着我,“养鬼害人,必遭反噬。我可以做法,让那鬼物认清楚,谁才是真正该被吞噬的对象。但这条路,更凶险,而且……你确定要让他……”
“我确定!”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仇恨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和恐惧,“他要我死!我要他付出代价!婆婆,求您,就用第二种方法!”
婆婆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怜悯,有决绝,还有一种我后来才明白的、历经沧桑后的淡然。“孽债啊……好吧,姑娘,今晚,我跟你去一趟。”
婆婆开始作法,法事一直持续到深夜。而后,婆婆收拾了一个小小的布包,跟着我往回走。奇怪的是,离开那条巷子,外面的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寂静和冰冷。
快到我家小区楼下时,我们远远就看到路灯下围了一圈人,还有警灯在闪烁。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
我挤进人群,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李华倒在血泊中,不,那已经不是血泊,简直是一个屠宰场。他的身体支离破碎,像是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开,内脏和残肢散落得到处都是,脸上还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痛苦,眼球突出,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场面极度血腥暴力。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当场呕吐起来。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警察拉起了警戒线。法医和刑警在忙碌地勘察现场。
一个警察过来询问我,我说我是死者妻子,刚回来,看到这一幕。我表现出一个妻子应有的震惊、恐惧和悲伤,演技好得连自己都差点信了。我偷偷看了一眼婆婆,她站在人群外围,阴影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警察的调查持续了几天,询问了很多人,包括我。他们查了监控,查了李华的社会关系,也查了我们的财务状况。
最终,因为没有找到任何他杀的证据,现场痕迹又极其诡异,不符合任何已知的作案手法,案子被定性为“死因不明的意外事件”。有老刑警私下嘀咕,说那伤口不像人力所能为,倒像是被野兽……可这市中心,哪来的野兽?
我处理完李华的后事,第一时间去那条老巷子,把婆婆接回了家。
我对她说:“干妈,以后这里就是您的家,我给您养老。”
婆婆没有推辞,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从此,我认她做了干妈。
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婆婆依旧保持着拾荒的习惯,她说闲不住,活动活动筋骨。我也不阻拦,由着她。
她在家时,我们就一起做饭,看电视,聊聊天。我父母和哥哥偶尔来看我,他们对婆婆的出现有些意外,但接触下来,发现婆婆虽然话不多,但通透豁达,反而和她相谈甚欢。
我没有再嫁,经历了那样的事,对男女之情早已心死。
每年清明节,我都会陪婆婆去郊外的公墓看望她的丈夫。那是一座很老的墓碑,照片上的男人眉清目秀,戴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眼镜。
婆婆每次都会静静地待一会儿,用手帕仔细擦拭墓碑,然后说一句:“老头子,我挺好的,姑娘对我也好,你放心。”
她从不跟我详细说她丈夫的事,我只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她丈夫是个读书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被批斗得很惨,没能熬过去。她一个人,就这么过来了,再未嫁人。
十年时间,流水般过去。我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虽然不再年轻,但眼神里有了踏实的光。婆婆的身体一直很硬朗,直到那个秋天。
树叶开始泛黄飘落的时候,婆婆有一天早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我走进她的房间,她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平静,像是睡着了,但已经没有了呼吸。旁边放着一个存单,那是她一辈子的积蓄,上面写着密码,是我的生日。
我的眼泪顿时决堤……
医生来看过,说是年老体衰,无疾而终,走得很安详。
我按照她的心愿,将她和她丈夫合葬在一起。
又是一个清明,细雨霏霏。我独自一人站在他们的墓前,周围的松柏苍翠,雨丝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墓园安静极了,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鸣。我想起这十年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个改变我命运的下午,想起婆婆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
她没有教我法术,只是给了我很多护身符,同时用她的陪伴,给了我一个家,也给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气。那个青面獠牙的鬼物,那个支离破碎的夜晚,都随着时间慢慢模糊,成了深藏在心底、不愿触碰的恐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