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玩偶医院：缝合的记忆与跳动的棉花（2 / 2）

迈进“医院”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混合着棉花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夹着点陈旧的汗味——那是无数个被遗忘的玩偶身上积攒的味道。大厅里摆着十几张铁架床，床架锈迹斑斑，上面缠着些褪色的布条。每张床上都躺着个被拆开的玩偶：有的缺了胳膊，断口处露出泛黄的棉花，棉花里混着些砂砾和头发；有的没了脑袋，脖颈处的布被剪得参差不齐，露出里面的铁丝骨架，铁丝上还挂着点碎布；最靠里的那张床上，躺着个半截身子的布偶熊，肚子被撕开个大洞，里面的棉花被掏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团缠绕的铁丝，铁丝上串着几颗纽扣，像是被挖走的内脏。

“这些都是‘病人’。”皮先生推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推车从走廊走出来，白布下隐约露出个人形轮廓，凸起的地方像是胳膊、腿，甚至还有个小小的脑袋。“有的是关节松了，有的是记忆乱了——哦对了，玩偶是有记忆的，你们知道吗？”他突然停下，掀开白布的一角，露出底下的东西——那是个穿着校服的布偶，脸上画着腼腆的笑容，可额头处却被缝了块黑色的布，针脚又密又深，像道缝合的伤口。“这个呀，原主人嫌它总记着以前的事，不爱笑了，就送来‘修修’。我给它缝了块新‘额头’，它就忘了不开心的事，只会笑了。”

安安的口袋猛地一沉，布偶像是被吓得缩成了一团。墨影冲着推车低吼，前爪扒着安安的裤腿，想把他往后拖。

“别怕。”皮先生放下白布，笑容又变得温和，“我这的‘医术’可好着呢。”他指了指墙上挂满的“零件”：玻璃眼珠按大小排列，从绿豆大的到拳头大的，有的蒙着雾，有的裂着缝；布制手指堆在木箱里，肤色的、动物爪的、甚至还有带着指甲的；最吓人的是个玻璃罐，里面泡着颗布偶的脑袋，眼睛是两颗红豆，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嘴角的笑容被泡得发涨，显得格外诡异。

“里面是‘治愈室’。”皮先生的声音带着炫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廊尽头的铁门后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无数齿轮在转动，还夹杂着隐约的歌声，唱的是首老旧的童谣，却跑调跑得阴森森的。“我把那些不想要‘家人’的人，也变成了玩偶哦。他们再也不会离开，多好。”

铁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露出里面的景象：一个个站立的人影靠墙排列，身上穿着整齐的衣服，有西装、有裙子、还有件眼熟的红棉袄——正是布庄里那件会动的红棉袄，此刻穿在个“人”身上。可他们的皮肤却泛着布料的光泽，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眼眶里嵌着的，正是墙上挂着的那种玻璃眼珠。有个穿围裙的“女人”手里还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些碎布块，她的脖子上缝着圈明显的线，头歪向一边，却还在机械地哼着那首跑调的童谣。

墨影突然朝着铁门狂吠，尾巴死死夹在腿间，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却还是寸步不退地挡在我们面前。安安口袋里的布偶抖得像片风中的叶子，红豆眼睛渗出的朱砂泪，在口袋上洇出个小小的红点，越来越大，像是在流血。

“看来你们的‘家人’很怕呢。”皮先生笑得越发诡异，双手缓缓举起，手套上的针脚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要不，把它留下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给它换身新棉花，缝上永远开心的记忆，让它变成最听话的‘家人’。”

就在他的话语刚刚落下之际，原本安静地躺在走廊两侧铁架床上、已经被拆解开来的玩偶们，突然间开始有了动静。这些残破不堪的玩偶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方式活动着身体。

那些缺少手臂的玩偶，艰难地用铁丝制成的骨架支撑起自己的身躯，然后缓慢但坚定地向前爬行；没有头部的玩偶，则依靠铁丝所产生的微弱感应，径直朝着我们冲撞过来；还有那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布偶熊，竟然伸出由铁丝编织而成的尖锐爪子，同时从其棉花填充的腹部中露出一排排细小却锋利无比的针头，宛如毒蛇口中的獠牙，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伴随着这一幕幕惊悚场景出现的，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咯吱咯吱声。这声音既不像笑声，也不似哭声，更像是某种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正在发出凄厉的哀号或者狰狞的狂笑。

站在我身旁的安安，此时脸色苍白如纸，她紧紧地按压住自己上衣口袋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病态的白色。她瞪大眼睛看着前方逐渐逼近的恐怖景象，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不许......不许碰它! 语气之中充满了决绝与恐惧。

皮先生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脸上的皮肤竟像纸一样皱了起来，露出底下的线缝：“那就……连你们一起‘修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