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尘落(1 / 2)
宫城在经历了一日一夜的厮杀与动荡后,终于恢复了表面的秩序,只是那宫墙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清洗干净,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硝烟气息。
御道之上,甲胄鲜明的侍卫取代了往日温顺的太监宫娥,肃杀之气未散。
皇帝卸去染血的戎装,换上一身庄重的常服,径直来到了大明宫。
这里是太上皇的颐养之所,宫变之时,北静王在宫中禁卫中的人手曾试图挟持太上皇,幸得忠心的老太监和暗卫拼死守护,方才未让其得逞。
宫殿内依旧宁静,檀香袅袅,仿佛外间的血雨腥风从未侵扰过这片天地。
太上皇斜倚在暖榻上,身上盖着锦被,正望着窗外出神。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
皇帝快步上前,撩袍欲行大礼:“儿臣叩见父皇!儿臣不孝,令父皇受惊了!”
太上皇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起来吧,皇帝。你来了……外面,都平息了?”
“是,父皇。”
皇帝起身,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神色沉痛,“逆臣水溶已然伏诛,其党羽大部被擒,京畿局势已定。只是……累及父皇受此惊吓,儿臣心中难安。”
太上皇目光复杂地看向皇帝,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皇帝,你可知……水溶他,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皇帝微微一愣,他本以为父皇会询问细节,或是表达心痛惋惜。
毕竟在他看来,父皇对水溶的爱重更甚过他这个亲子。
却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斟酌着词句:“水溶狼子野心,结交外臣,私募兵马,意图不轨……”
“不,”太上皇打断了他,摇了摇头,眼神飘向遥远的过去,“不全然是。也怪朕……是朕,对他太过纵容了。”
在皇帝疑惑的目光中,太上皇缓缓道出了一段尘封的皇家秘辛:
“北静王这一脉,与别家不同。”
“其祖上,与太祖皇帝乃是刎颈之交,一同起于微末,共打天下。”
“当年一场恶战,为救太祖性命,第一代北静王身负重伤,虽保住了性命,却……却自此失去了延绵子嗣的能力。”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此事他竟从未听闻。
太上皇继续道:“太祖感念其恩,痛惜其忠,便将自己当时最年幼、尚在襁褓的皇子,过继给了北静王,承袭王爵。”
“并留下密旨,嘱托后世子孙,对北静王这一脉,需多加看顾,非谋逆大罪,不可轻废。”
他看向皇帝,目光中带着一丝追悔:“朕自幼便知此事,对水溶这孩子,便多了几分祖辈的怜惜与愧疚。”
“允他自由出入宫禁,待他比寻常宗室子弟更亲近,更信任……”
“或许,正是这份格外的恩宠,日积月累,才慢慢滋长了他的野心,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妄念……”
“是朕,养虎为患了啊!”
皇帝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原来……竟是如此……
他这才明白,为何太上皇以往对北静王的某些逾矩行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