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查青龙帮(2 / 2)
“雷豹……”崔?的指尖在地图上雷豹常驻的“城西丙字码头”及附近一家名为“千金窟”的赌坊位置重重一点,“此人习性,便是突破口。嗜赌之徒,必有贪念;贪念一起,破绽自生。但不能硬来,需引蛇出洞,伺机而动。”
“我已安排了四名生面孔、机灵可靠的兄弟,设法混进了雷豹管辖的码头,充当力工,以便就近观察其日常行踪、接触人员。另外,在他最常光顾的‘千金窟’赌坊,也埋下了一枚暗桩,是个精于赌术、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手。”叶英台眼中寒光一闪,带着皇城司特有的冷酷与效率,“只要这雷豹有所好,就不怕找不到接近他、撬开他嘴巴的法子。”
崔?微微颔首,叮嘱道:“此事需万分谨慎。青龙帮在汴京经营数十年,关系网盘根错节,与各级衙门胥吏乃至部分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动作稍大,必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告诉兄弟们,眼下阶段,只带眼睛和耳朵,不带刀。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轻举妄动。”
“明白。”叶英台抱拳,神色肃然,“我会严令他们,只观察,记录,传递消息,绝不主动接触,更不妄动刀兵。”
策略既定,两人不再多言。书房内重新陷入寂静,唯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不知疲倦的、吹过庭院古树枝叶的夜风呜咽声。一场针对盘踞在汴京水运命脉之下的庞然大物的无声围猎,已然悄无声息地张开了大网。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晨雾尚未散尽。
城西那条僻静的、通往苏绣娘家的巷口,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那扇薄旧的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苏娘子!苏娘子!开开门呐!”
屋内,正就着窗棂透进的微光低头绣着一幅蝶恋花图样的苏绣娘,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绷架和丝线,无奈地起身。不用开门,她也听得出这声音是谁。
门闩拉开,门外果然站着陶承良。他今日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长衫,更显富态,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热情得近乎憨厚的笑容,手里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尚且温热的香气混着清晨的凉气扑面而来,是肉包子的味道。
“陶官人,”苏绣娘微微蹙起秀眉,语气带着惯有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您真的不必如此破费,日日送来。那夜之事,民妇早已言明,两不相欠,您实在无需挂怀。”
“要的要的!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陶承良却像是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拒绝,不由分说地将那包热腾腾的包子塞到她手里,目光顺势扫过小院一角那堆有些歪斜的柴火,立刻挽起袖子,露出两截白胖的胳膊,“哎呀!瞧这柴堆,都快散了,这要是砸到人可怎么好!我来帮你重新码整齐!” 说罢,也不等苏绣娘回应,便自顾自地蹲下身,笨拙却又十分卖力地整理起那堆干柴,动作虽不熟练,甚至有些滑稽,但那股子真诚热切的劲儿,却让人难以硬起心肠呵斥。
苏绣娘站在原地,手中捧着那包犹带温度的包子,看着那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官人”,毫不在意地摆弄着沾满灰尘的柴火,拒绝的话语在唇边转了几转,终究还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她性子清冷,不喜与外人过多往来,尤其对方还是个男子。可这陶承良,虽是朝廷官员,却毫无官身架子,言行举止透着一股子近乎傻气的执着与真诚,让她那惯于封闭的心防,一次次被这笨拙的温暖悄然融化。
自那夜之后,陶承良来访的借口可谓层出不穷。今日是“恰巧路过,看到街口有卖时鲜的枇杷,想着宝姐儿可能爱吃”;明日是“听闻前日巷口有孩子咳嗽,带了些自家熬的秋梨膏来”;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看到她家屋顶有几片瓦似乎有些松动,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梯子和工具,顶着日头忙活了大半天给修葺好了;连那扇开关时总是“吱呀”乱响的院门,也被他找来油脂,细细地涂抹了门轴。
苏绣娘由最初的坚决推拒,到后来的无奈默许,再到如今,竟也渐渐有些习惯了清晨这略显吵嚷却又带着几分生机的敲门声。只是她始终保持着距离,言语客气而疏远。而陶承良也似浑然不觉,依旧每日乐呵呵地前来,送些不值钱却贴心的小东西,或是找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帮忙,然后在她复杂的目光中,心满意足地离去。
巷口,卖豆花的挑子叮当作响,唤醒了沉睡的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