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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将星黯京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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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十六年的四月,本该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时节,整个北京城却笼罩在一片沉重的悲恸与近乎凝滞的压抑宁静之中。来自漠北的噩耗,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冻结了京畿之地的最后一丝暖意。

太子李锦,在漠北视察边务的途中,因漠北苦寒,加之连日劳累,不幸感染恶疾,竟致双目失明,进而药石罔效,溘然长逝。消息通过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师,如同一声闷雷在紫禁城上空炸响,旋即以无法阻挡的速度,震动了整个大顺王朝的庙堂与江湖。

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春日偏西、日渐柔和的日光下,失去了往日的璀璨辉煌,反射出一种近乎黯淡的昏黄光泽,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尘埃。宫殿深处,往日隐约可闻的丝竹之声早已断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放轻的、衣袂摩擦与步履匆匆的细微声响。

宫人们无论品级高低,皆垂首疾走,面色凝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亦或是惊动了这弥漫于宫禁之间的无形哀戚。连平日里在朱红檐角间跳跃嬉闹、啾鸣不止的雀鸟,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片天地间弥漫的异常气氛,悄然隐匿了踪迹,不敢发出半点聒噪。

皇城内外,乃至整个北京城的街巷,那些为迎接初夏而悬挂的彩绸、灯笼早已被尽数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迎风无声飘荡的素白帷幔。这些白布在微凉的春风中起伏,如同无数为亡灵引路的招魂之幡,无声地诉说着帝国的哀伤。

举国上下,服丧的诏书已明发,官吏百姓,皆需素服二十七日,禁屠宰、止音乐、停嫁娶。一种巨大的、源自国本动摇的茫然与伤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使得市井间的喧嚣都低落了许多,连叫卖声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

李锦,这位永昌帝李自成唯一的侄子,早已被正式立为太子,他不仅仅是法理上的储君,更是大顺开国历程中不可或缺的砥柱与象征。从追随李自成起义于草莽,于烽火狼烟中成长;到转战南北,屡破明军精锐,于尸山血海中奠定基业;再到后来审时度势,力主联合南明,共御建州强虏,于危局中挽狂澜;直至挥师南下,平定江南,一统寰宇,他的一生几乎与大顺的崛起、巩固和扩张紧密相连,每一步都烙印着他的身影。

他勇毅果敢,身先士卒,在军中威望素着,却又非一味莽撞之徒,在朝堂之上能调和诸将矛盾,平衡各方利益,可谓是维系开国文武集团与皇权之间微妙平衡的关键枢纽。他的突然离世,不仅仅是李自成失去了至亲的继承人,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彻骨之痛,更是让这个新生王朝看似稳固的未来,骤然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不确定性阴影,仿佛一座即将竣工的巨塔,突然抽掉了最重要的承重之主梁。

位于京城西侧的光禄大夫府内,同样一片沉寂。府内的布置虽未大肆更换素缟,但主人与宾客的心情,却早已与外界同频。戚睿涵、白诗悦、袁薇、董小倩、刁如苑、刘菲含这六位因奇妙的时空际遇而聚集于此的“异乡人”,虽非大顺嫡系功臣,但这些年来,或因公务,或因机缘,与太子李锦亦有过不少交集,深知其为人与才干。想起那位在沙场上叱咤风云令敌人胆寒,在朝堂上面对他们这些“异士”却能以礼相待、不失宽厚之风的太子殿下,竟如此英年早逝,陨落于苦寒的漠北,都不禁从心底感到唏嘘与感慨。

庭院中,几株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朵簇拥在枝头,但在府内众人眼中,这春日盛景也仿佛沾染了难以驱散的哀愁。

袁薇倚着廊柱,望着那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花枝,眼神有些飘忽,她轻声叹息,声音低得几乎要融入园中细微的风声里:“真是天妒英才……李锦太子正值壮年,上次北伐罗刹时,在军中还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般龙行虎步,气度恢弘,言谈间对未来充满擘画,谁能想到,漠北一场风寒,竟至于此……”

白诗悦依偎在戚睿涵身边,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袖,她仰起脸,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脆弱,低声道:“睿涵,听说陛下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已经数日未曾临朝,将自己关在乾清宫内。高皇后更是哭晕过去好几次,御医都守在宫外不敢离开。他们待李锦太子视如己出,这打击……实在太大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对帝后丧子之痛的同情,也有一丝对未来的隐约不安。

戚睿涵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诗悦的手背,以示安抚,但他的面色却异常凝重,眼神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庭院景色,看到了更遥远、更令人忧惧的景象。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得更远,跨越了时空的壁垒,想起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王朝的那位同样以仁厚着称、同样深得父皇倚重、也同样英年早逝的太子——大明懿文太子朱标。历史似乎在以一种隐晦而残酷的方式,在他面前展现了某种相似的轨迹。朱标早逝,其子朱允炆继位,根基未稳而削藩急切,最终引发了席卷天下的靖难之役,叔侄相残,江山易主。如今,大顺的“朱标”也走了,留下的,是同样年轻,或许同样面临着叔伯辈巨大压力的皇太孙李来亨。

“李锦兄这一走,留下的摊子,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凶险。”戚睿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同伴们,语气沉重。

他的预感,很快便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得到了初步的印证。太子薨逝的哀痛氛围尚未在朝堂上完全散去,一股隐秘而强大的暗流,便开始在权力的水面下悄然涌动,并迅速浮出水面。数日之内,一连数道内容惊人相似的奏疏,如同约好了一般,几乎前后脚地递到了永昌帝李自成的御案前。

首先是以宁国公吴三桂为首的一批功勋卓着、手握重兵的老将。吴三桂的奏疏写得情真意切,文采斐然,先是沉痛哀悼太子之逝,继而笔锋一转,言及自己年事已高,近年来又征战不断,旧伤频发,深感力不从心,精神疲敝,恐因老迈之躯贻误国家大事,恳请陛下念在其往昔微末之功,准许他交卸所有兵权与职务,解除鞍马劳顿,返回锦州故里颐养天年,以期能保全性命于盛世,得享几年太平清福。奏疏中的言辞极尽恭顺与谦卑,将姿态放得极低。

紧接着,仿佛是接到了某种无声的号令,蜀国公李定国、汤国公高一功、以及早已交出兵权但仍挂有虚衔的闽国公郑芝龙、乃至雍国公孙可望、巩国公袁宗第等,无论是真心萌生退意,还是审时度势之后的无奈选择,都纷纷上表,言辞恳切,理由各异,但核心诉求无一例外——请求辞去军中实职,告老还乡,交出手中的权柄。

这一连串来自帝国武力顶层的请辞,看似是功臣们感念太子新丧、体恤圣心悲恸、主动避嫌以示无二的忠义之举,实则是在那因国丧而显得波澜不惊的朝局湖面下,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影响深远的涟漪。这些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大顺开国战争中一段赫赫战功,一面不倒的旗帜,他们共同构成了大顺王朝武力的脊梁与基石。如今,这根强大的脊梁似乎要在瞬间集体软化、隐退。

夜幕彻底笼罩了北京城,光禄大夫府的书房内,烛火被精心挑亮,驱散了一隅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气息。戚睿涵、白诗悦、袁薇、董小倩、刁如苑、刘菲含六人围坐在一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桌旁,桌面上,摊放着几份戚睿涵通过特殊渠道抄录来的、几位国公请辞奏疏的大致内容。

烛光摇曳,将六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晃动不定,一如他们此刻的心绪。

“你们都看到了吧?”戚睿涵的手指轻轻点在那几份抄录的文书上,目光沉静地扫过围坐的众人,他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纸张下隐藏的惊涛骇浪,“宁国公吴三桂、蜀国公李定国、汤国公高一功……几乎囊括了所有还能统兵、在军中享有崇高威望的开国元勋。这绝非巧合。”

董小倩自幼长于江南官宦之家,虽然后来家道中落,但早年耳濡目染,对政治风向的嗅觉颇为敏锐。她轻蹙着眉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边缘摩挲,沉吟道:“此举虽是自保,意图明哲保身,但也未免太过急切,太过整齐划一了。太子殿下甫逝,灵柩尚未迎回京师,他们便如此步调一致地集体请辞,岂不是更显眼,更惹人猜忌?仿佛……仿佛生怕陛下想不到他们似的。”她的话语点出了这“忠义”举动背后可能蕴含的弄巧成拙的风险。

白诗悦依偎在戚睿涵身边,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热,似乎这样才能获得一些安全感。她抬起清澈却带着困惑的眼眸,看了看董小倩,又望向戚睿涵,有些不解地低声问道:“自保?他们一个个都是为大明……哦不,为大顺立下汗马功劳的元勋,陛下难道还会……鸟尽弓藏吗?”她终究没把更直白、更残酷的“兔死狗烹”这个词说出口,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已经清晰地表达了这层忧虑。

袁薇接过话头,她的历史知识在此刻发挥了关键的串联作用,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使得自己面对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洞察历史的冷静:“诗悦,你忘了睿涵之前闲暇时给我们详细讲过的明朝旧事了?洪武朝,懿文太子朱标病逝后,太祖朱元璋为了给年幼孱弱的皇太孙朱允炆铺平道路,扫清一切潜在的威胁,可是不惜发动了蓝玉案,牵连甚广,多少位在开国战争中叱咤风云、功勋卓着的将领,最终未能善终,血染刑场。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啊。吴三桂、李定国他们,哪个不是在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的人精,哪个不是对权力场上的险恶有着刻骨铭心的认识?岂能不怕陛下为了确保皇太孙顺利继位,而效仿故事?”

戚睿涵赞许地看了袁薇一眼,她的分析总是能切中要害。他沉声道:“袁薇说得不错,历史虽然不会简单重复,但往往押着相似的韵脚。陛下虽是千古罕见的雄主,起于草莽而富有天下,胸襟气度非寻常帝王可比,但皇权之下,最难测的便是帝王之心,尤其是在涉及权力传承、国本稳固的关键时刻。李锦太子在时,他既是法理上毫无争议的继承人,自身又有足够的威望、能力和手腕驾驭这些骄兵悍将,平衡各方势力,陛下自然可以相对放心,乐见其成。如今太子不在了,皇太孙李来亨虽然年轻有为,在近年的北伐罗刹和上次漠北之战中都表现出了不俗的军事天赋和勇气,在年轻一代军官中也积累了一些声望,但毕竟资历尚浅,功勋、人脉、威望远不及这些叔伯辈的老将,就像一棵尚未长成的树苗,难以遮蔽所有的风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专注的脸庞,继续深入分析:“陛下舐犊情深,对来亨定然爱护有加,正因如此,为了确保皇权能够平稳过渡,为了给来亨创造一个没有强大藩镇威胁、相对易于掌控的稳定局面,他会做出什么决断,谁也不敢保证。削权?架空?还是更激烈的措施?吴三桂他们这些人,嗅觉何其灵敏,与其等到陛下可能采取的、或许不那么体面的手段落到自己头上,不如主动请辞,交出兵权,以一种恭顺谦卑的姿态,表明自己绝无拥兵自重之心,只求能保全功名与家族,得以善终。这是他们在当前局势下所能做出的、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是历经风雨沉淀下来的智慧,也是一种深沉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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