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包袱都卷好了,咋又冒出来个印泥盒(2 / 2)
谢云书收起空盒,轻轻吹去石桌残泥,低声道:“旧印归尘,新规当立。我们……真的可以走了。”
苏晚晴深吸一口清冽晨风,背起包袱,牵住他的手。
就在此时,李小豆忽然冲上前一步,声音发颤:“我……我能问一句吗?若以后遇上难决之事,没有双印,也没有先例……该怎么办?”
苏晚晴脚步一顿。
她回头,目光掠过少年通红的脸,落在那枚还在渗光的新印上。
“那就造一个新的规矩。”她笑了笑,眼中星芒闪动,“就像当年我教你们的那样——问题来了,别等答案,自己把它酿出来。”
语毕,二人并肩踏上村外小路。
身后,那辆缀满山茶与荠花的双人轮椅静静伫立雾中,像一座无声的碑。
而就在他们身影即将隐入山道之际,李小豆猛地转身,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牌,咬牙用新印重重按下。
印痕未干,他攥紧竹牌,望向北岭方向——暴雨将至,陶车待发,老路已被夜雨泡软。
他低声自语,却又像立誓:
“持此印者……”夜色如墨泼洒,北岭山道被暴雨撕成一片混沌。
溪水早已溢出沟壑,浑浊的浪头裹挟着断枝残叶横冲直撞,将原本勉强可走的老路彻底吞没。
泥石流在远处轰然滚落,像大地发出的低吼。
李小豆立于溪畔,浑身湿透,冷雨顺着额角灌进衣领。
他死死盯着那辆满载耐火陶土的牛车——车轮深陷泥中,拉车的老黄牛喘着粗气,前蹄打滑,几次欲挣未果。
再拖下去,不仅陶土运不上去,连人带车都可能被暴涨的溪流卷走。
身后是灯守队十几个少年,人人手持竹灯笼,光晕在风雨中摇曳如萤火。
他们眼神发紧,等他一句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小豆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块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竹牌——上面印痕未干,菌丝在雨夜里幽幽泛着微光,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咬破指尖,在竹牌背面飞快写下一行字:“持此印者,可调三组轮值农兵协运。”随即高举竹牌,对身旁最机灵的小七喝道:“沿山路奔传!一息不得停!见印如见双老亲临!”
小七接牌转身,如离弦之箭冲入雨幕。
不到半炷香,消息已传至村中武学堂。
罗十七正在擦刀,听见脚步声抬头,只见小七浑身滴水地扑进来,颤声递上竹牌。
他一眼看见那枚仍在呼吸般微微发光的印痕,瞳孔骤缩。
“小豆……用‘菌纹印’下令了?”
他霍然起身,刀收入鞘,一声长啸划破雨夜:“少年队听令!扛木搭桥,随我上北岭——救人,护土,保窑!”
与此同时,陆沉正在五谷亭边的学堂整理春耕图谱,听闻消息立刻召集学生:“浮筏备料!两人为组,顺流转运!能搬多少是多少!”
号令如风,迅疾扩散。
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降临,山道上已是一片热火朝天。
罗十七带着少年们肩扛巨木,在湍流之上架起简易便桥;陆沉的学生们用竹排捆扎陶袋,借水流之势分段接力;而李小豆亲自押阵,指挥灯守队以灯火为引,标记安全路径。
泥浆溅满脸颊,手臂酸痛到麻木,但他们没有一人退后。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最后一车陶土稳稳抵达窑口。
霍一刀望着堆叠整齐的陶包,眼眶发红,只说了一句:“窑火不灭,杏花不断。”
翌日清晨,天光澄净,雾气轻浮。
苏晚晴与谢云书再次背起包袱,准备启程。
可刚走到村口,两人齐齐顿住脚步。
眼前的小路,竟成了一条蜿蜒的光径。
每隔十步,便有一块烧制过的陶片嵌入土中,上面压着一个用菌泥拓印的小“菌纹印”。
那些印记在朝阳下泛着柔和微光,像是大地睁开了无数只眼睛。
沿途孩童躲在树后偷看,见他们驻足,便嘻嘻哈哈地跑出来补印:“阿奶别走嘛,我们还能印更远!”
苏晚晴怔在原地,指尖轻轻抚过一块温热的陶印。
那光芒细微却坚定,像星星之火,落在她心上。
良久,她缓缓放下包袱,转头看向谢云书,声音很轻,却含着笑意:“再住一晚吧……看看这印,能印多远。”
谢云书凝视着那条由稚嫩双手铺就的光路,眸底波澜暗涌。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将轮椅上的野花重新理了理。
风拂过山岗,带来一丝潮湿的凉意。
而在村子最高处的五谷亭内,一阵莫名的颤动悄然掠过梁柱。
檐角铜铃轻响了一声,又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