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格物之心（2 / 2）

“等你什么时候，找到了你自己的答案。”

“……再回来。”

……

于是墨璃便踏上了她，寻找天外陨铁的旅程。

她走过了繁华的江南，也穿过了荒凉的戈壁。

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了光怪陆离的事。

但她的心依旧如同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冷静地，记录着，分析着，这个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混乱世界。

直到，她来到了那座偏僻而又落后的小县城——

青河。

直到她在那间充满了霉味与福尔马林味道的冰冷停尸房内。

遇到了本该死去，却又顽强地活了过来，甚至还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少年。

那是一切改变的开始。

她至今依旧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心中的每一个逻辑判断。

【目标：苏文渊，男，年龄约十七，身份童生。】

【状态：根据卷宗记录，已判定为“急症猝死”。】

【现场勘验：脉搏强劲，呼吸平稳，瞳孔对光有反应。初步结论：活体。】

【异常状况：目标腹部，传来高频率的肠道蠕动声。分析：目标处于极度饥饿状态，急需补充能量与糖分。】

【解决方案：提供随身携带的，高能量储备食物——桂花糕。】

她当时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

那块桂花糕，在她眼中并非是善意，而是一个最符合逻辑的……“解决方案”。

然而，当她看到那个少年，在接过桂花糕之后，那张苍白的脸上，所露出的那充满了错愕、荒诞，与……一丝温暖的复杂笑容时。

她那颗早已被数据与逻辑所彻底填满的心，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无法分析，那种笑容背后所代表的数据。

也无法理解，自己心中那丝突如其来的悸动。

从那一刻起。

这个名为苏文渊的少年，便成为了她行走人世间，所遇到的第一个无法用逻辑来解释的异常样本。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彻底地颠覆了她的世界观。

他会吟诵出足以引动天地异象的诗篇。

他会写下足以让沙场猛将，为之热血沸腾的战歌。

他甚至能以一己之正气，对抗那足以笼罩全城的血月邪术。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充满了不合理与非逻辑。

却又偏偏能爆发出，改变一切的强大力量。

墨璃第一次对父亲，对自己，对整个墨家所信奉了千百年的逻辑至上的真理，产生了怀疑。

她开始尝试着，去理解那些，她曾经不屑一顾的冗余数据——

情感。

她开始尝试着，去品味桂花糕那除了糖分与能量之外的，另一种名为甜蜜的味道。

她开始尝试着，去感受那个人在看向自己时，眼神之中那除了欣赏与好奇之外的，另一种温柔的情愫。

她的世界，不再是非黑即白的。

而是，渐渐地被染上了各种各样，充满了温暖与生机的色彩。

直到，她看到那个少年手中那个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蒸汽机蓝图时。

她终于找到了当年父亲所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道……”

“……是创造。”

“是在无尽的混乱与不确定性之中，去寻找那唯一的，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的……”

“……可能性。”

……

“……墨璃？墨璃？”

一个充满了无奈与宠溺的熟悉声音，将墨璃从那久远的回忆之中，唤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睁开眼，只见苏文渊那张放大了的脸，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他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那小巧的琼鼻，“桂花糕都要被你想化了。”

墨璃的俏脸，微微一红。

她看了一眼手中，那块被她无意识地捏得有些变形的桂花糕，又看了看苏文渊那双充满了温柔笑意的眼眸。

她没有再像以前那般，害羞地躲开。

而是缓缓地，将那块桂花糕，递到了苏文渊的嘴边。

“……你也吃。”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苏文渊看着她那双，在星光的映照之下，仿佛盛满了整片星辰大海的清澈眼眸，心中一片柔软。

他缓缓地低下头。

轻轻地，吻上了她那比桂花糕还要更加香甜，也更加……柔软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