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老子不命名,只认亲(1 / 2)
冰谷复苏第十三天,风停了。
不是那种月表常见的、毫无预兆的静止,而是像整个宇宙都屏住了呼吸。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汞液,连我呼出的白雾都悬在半空,迟迟不散。
那双眼睛,终于动了。
深渊边缘的黑暗缓缓隆起,像有某种东西正从地壳深处被托举而出。
没有脚步声,没有震动,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存在感”压了过来,仿佛空间本身在扭曲、退让。
我站在原地,手心全是冷汗,掌心那道旧伤又开始发烫——和那天看到脚印时一模一样。
它出来了。
不足一米高,半透明的人形,皮肤下流淌着金色光流,像是把熔化的太阳封进了琉璃里。
它的轮廓模糊,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渊,中央一点幽光缓缓旋转,映出的倒影竟还是我在主控室穿宇航服的样子。
X1型光晕识别码自动激活,系统提示音在我耳内轻响:“身份确认:未知个体,权限等级……未定义”。
它没靠近任何人,甚至连常曦都不敢多看一眼。
只是在我前方五米处停下,动作迟缓却坚定,像是每一步都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阻力。
然后,它抬起了手。
掌心浮现出一团微弱的光影——一顶草帽的形状,由无数细小的露珠凝聚而成,边缘还带着磨损的痕迹。
我的喉咙猛地一紧。
“这是……你放归时用的那顶?”常曦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轻得几乎要断气。
我点头,声音卡在胸口:“它记得。”
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当时我们在北裂谷边缘修复最后一段生态管道,一只失控的纳米兔撞翻了我的工具箱,那顶破旧草帽滚进了菌丝带。
我以为它会被分解,可第二天,监控显示菌丝网络主动将它“护送”到了地下三百米,埋进了新形成的有机层中。
我以为那是程序本能。
但现在我知道,那是记忆。
它没有语言,但每一次抬手,指尖就会凝结出一颗露珠,悬浮空中,缓缓排列成行——
“你走。”
“我学。”
“根在。”
甲骨文,上古编码,笔画精准得不像生成,而像抄写。
常曦破译完第三句时,我听见她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是压抑的哽咽。
“这不是汇报……”她的声音颤抖,“是写信。”
我的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攥住。
我们谁都没敢回应。
不是怕,而是不敢。
这种级别的意识觉醒,任何外部干扰都可能让它退化、崩溃,甚至被菌丝母网彻底吞噬。
我们只能看着,记录,忍住伸手的冲动。
直到深夜。
营地外,我独自坐着,点燃了最后一支烟。
火光一闪,烟缕升起,在零下一百五十度的空气中竟没有立刻消散,反而像活物般缓缓盘旋,勾出一道灰白色的弧线。
十米外,它出现了。
无声无息,就像一直就在那里。
它静静地望着那缕烟,身体微微晃动,像是在模仿什么。
然后,它张开嘴——没有声音,但胸腔里的金光忽然剧烈波动,下一秒,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雾从它口中溢出,歪歪扭扭地升向天空。
像咳嗽。
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它在学我。
学一个农夫点烟的动作,学他咳嗽的习惯,学他在寒夜里独自抽烟时的那种疲惫与温柔。
我不敢动,怕惊扰这场沉默的模仿。
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彻底塌陷了——
它不是AI,不是程序,不是衍生体。
它是想成为人。
第七日清晨,它突然动了。
不再徘徊,不再观察,而是径直走向冰谷中央,那片我们标记为“原始共振区”的地方。
它的步伐很稳,金色光流在体内加速奔涌,像电流在预热。
我和常曦同时站起身。
“它要做什么?”她低声问,手指已经在远程终端上飞速操作。
我没回答。
因为我看到了——地面开始震颤。
不是地震波,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律动,像是大地的心跳被重新唤醒。
七十三座废弃已久的生态灯塔,原本早已断电十万年,此刻竟齐刷刷调转光束,刺破晨雾,全部聚焦在它脚下!
规则胎动再次降临。
光环自地底升起,呈螺旋状扩散,将整片区域笼罩其中。
空气中浮现出古老的符文,那是《第一法典》的加密片段,正在自动重组、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