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崩溃的防火墙(1 / 2)
“谁指使你的?!”
谢荣光那声雷霆般的质问,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鼓膜上,嗡嗡作响。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被两名警卫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的小王,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劣质瓷器,瞬间四分五裂,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当场擒获的惊惶和绝望。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鬓边疯狂涌出,迅速浸湿了头发,汇聚到下颚,一滴一滴砸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徒劳地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眼神涣散地扫过全场,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最终却死死定格在主位旁边那个如同冰山般寒冷的身影上——秦璐副组长。
秦璐依旧维持着俯身向谢荣光展示平板电脑的姿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抓捕和质问与她毫无关系。她甚至没有看小王一眼,只是专注地将平板电脑稳稳地放在谢荣光面前的桌上,屏幕上那段清晰记录着小王意图毁灭电子证据的监控录像,无声地播放着最后的定格画面——小王那张因极度紧张而扭曲变形的脸,和他手指悬停在“确认覆盖”指令上方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这无声的展示,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毁灭性!
“说!”谢荣光的声音如同地狱刮起的寒风,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摧毁意志的力量,“是谁!让你在巡视组进驻的当口!跑到信息中心核心机房!拿着你们局长的专属密钥!去删除关键的银行流水影像证据?!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谁让你干的?!”他的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死死焊在小王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丝毫不给他喘息和编造的机会。
巨大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五指山,轰然压下!小王双腿一软,若非被警卫架着,早已瘫倒在地。他浑身筛糠般剧烈抖动,嘴唇哆嗦着,眼神疯狂闪烁,似乎在巨大的恐惧和混乱中进行着最后的拉锯——是拉李局长下水?还是自己硬扛?无论哪一个选项,都是万丈深渊!
“我…我…”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不堪,“我…我就是…就是操作失误…想…想核对一下数据…不小心…不小心点错了…”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这苍白无力的辩解,在铁证如山的监控录像面前,幼稚得可笑,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点错了?!”谢荣光怒极而笑,那笑声干涩冰冷,充满了滔天的怒意和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猛地一指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刺眼的“影像删除”、“物理覆盖”等关键词指令记录,“不小心点到这么危险的底层指令?!还连续尝试输入?!王强同志!你当巡视组是傻子?!还是当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瞎子?!”
这诛心之问,如同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啊——!”小王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哀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现实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他猛地抬起头,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眼神里充满了被抛弃的怨毒和求生的本能,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如同垂死野兽的嘶鸣:
“是李局!是李局长让我干的!是他!都是他指使的!”
嗡——!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虽然所有人心中早有猜测,但当这声指认从当事人嘴里如此清晰、如此绝望地吼出来时,那种冲击力依然如同平地惊雷!一道道震惊、了然、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聚焦到陈成身后那个同样面无人色、抖得像风中落叶的身影上——李长福!
李秃瓢…哦不,李大局长的脸色,在那一瞬间经历了从死灰到惨绿再到酱紫的剧烈变化,精彩纷呈,绝对可以入选年度最惊悚变脸表演。他感觉自己的头皮似乎真的要炸开了,无数根名为恐惧的钢针狠狠扎了进去!
“胡说!王强!你…你血口喷人!”李长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变得尖利扭曲,手指颤抖地指着小王,“你…你自己操作失误!想推卸责任!竟敢污蔑领导!你…你良心被狗吃了?!”他试图用愤怒掩盖心虚,但那双惊恐闪烁、不敢与谢荣光对视的小眼睛,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良心?李局!您跟我讲良心?!”小王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脸上混合着绝望的惨笑和疯狂的恨意,“钱呢?!那笔钱呢?!柳树沟的钱!金盛转出去的钱!您挪去补您那破窟窿的钱!您儿子在澳洲买豪宅、买跑车的钱!那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啃着人血馒头的秃鹫!您配跟我讲良心吗?!”
轰——!
小王这番话,信息量之大,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狠狠泼进一瓢冰水!
挪用专项资金!挪用柳树沟的拆迁款!挪用金盛转出去洗白的那1.1亿!去填自己的私人窟窿!给儿子在澳洲挥霍?!
这已经不是挪用公款那么简单了!这是喝灾民血的畜生行径!是踩着老百姓尸骨堆砌自己奢靡生活的禽兽逻辑!
如果说刚才对企图毁灭证据的指认是捅了马蜂窝,那小王这绝望之下的咆哮,简直就是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心底发寒!
“嗡——”
会议室里的嗡鸣声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分贝!所有人看向李长福的目光,已经从刚才的鄙夷,彻底变成了赤裸裸的、如同看阴沟里最肮脏蛆虫的憎恶和恶心!就连秘书诸成,原本一直低垂着眼帘,此刻也猛地抬头,看向李长福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隐藏极深的担忧——不是担心李长福,而是担心这口深不见底的烂泥潭,会不会把陈成也拖下去!
谢荣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那是火山爆发前熔岩翻滚的暗红色!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凝成实质喷射出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震得整个桌面都跳了一下!
“好!很好!精彩绝伦!真是精彩绝伦!”谢荣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闷雷,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一个财政局长!挪用灾民救命钱!填补自己的亏空!供儿子海外挥霍!一个机要秘书!拿着局长密钥!妄图毁灭罪证!监守自盗!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还演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瘫软在地、已然崩溃的小王,再死死钉住摇摇欲坠、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个字辩解的李长福:
“李长福!你还有什么话说?!王强是不是污蔑你?!”谢荣光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那笔钱!你儿子在澳洲的豪宅!跑车!是不是用柳树沟的血汗钱买的?!是不是?!”
这声声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长福早已破碎的心理防线上。
“噗通!”
李长福再也支撑不住他那颗装满自私贪婪和恐惧的心脏,肥硕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脊椎骨,面条般软倒下去,重重地跪倒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色死灰,嘴唇哆嗦着,涕泪横流,只有断断续续的、充满绝望的呜咽:
“呜…呜…谢组长…我…我错了…我该死…我一时糊涂啊…都是…都是金盛那边…汪宏伟…他…他逼我的…他说周转一下…很快还上…呜呜…我糊涂啊…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啊…”
他承认了!虽然还在无耻地试图把责任往汪宏伟身上推,但挪用巨额专项资金的滔天罪行,已然彻底坐实!
“一时糊涂?周转一下?”谢荣光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充满了极致的讽刺,“挪用1.1个亿!这叫一时糊涂?!周转到你儿子的海外账户?!李长福!你简直是在侮辱所有在场同志的智商!更是在践踏党纪国法的尊严!”
谢荣光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眼睛。他大手一挥,如同挥去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巡视组保卫处!把李长福!王强!立刻带走!严加看管!全程录音录像!没有我的命令,天王老子也不准见!”
“是!”又有两名警卫如同猛虎般上前,毫不费力地将烂泥般的李长福和依旧被架着、眼神空洞绝望的小王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会议室厚重的大门再次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丑态和绝望的呜咽。
空气似乎更加凝重了,仿佛能拧出水来。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压着一块名为“官场黑暗”的巨石。刘老栓等几个村民代表,脸上的愤怒和悲凉更加深重,浑浊的老眼里是痛彻心扉的麻木——蛀虫揪出来了,可被啃噬掉的乡亲们的血汗和指望,还能回来吗?
谢荣光缓缓坐回主位,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凉掉的茶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是硬生生将翻涌的怒意压了下去。当那冰冷的眼神扫过全场时,所有人都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放下茶杯,目光最终落在了陈成的脸上。
陈成此刻,脸色同样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后背的冷汗早已经湿透了衬衫,黏腻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站得笔直,如同狂风暴雨中一棵孤独的树,尽管根基在巨大的旋涡冲击下摇晃,却依然竭力维持着姿态。脸上没有丝毫因为李长福被抓而流露的庆幸,反而充满了沉痛、自责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他知道,暴风雨远未结束!李长福这个脓包被挤爆了,喷溅出来的脓血,必然会溅到他这个县委书记的身上!
果然,谢荣光开口了,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如同冰雹砸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