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下放林场!(1 / 2)
那天上午,公社的扩音喇叭一阵乱响,传达室的广播员照着稿子念:“经镇党委研究决定,宋仁泽散布谣言、煽动群众,对社会秩序造成恶劣影响,现予以下放劳动,接受监督改造。”
声音传到村里时,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二虎当场摔了锄头:“啥?造谣?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歪的理吗!”
刘大成从屋里出来,脸阴沉得像锅底:“老宋,这回可真麻烦了,上面点了名,我都保不住你。”
宋仁泽站在门口,背挺得笔直,神情平静得反常:“我啥也不说,爱咋整咋整吧。”
妻子张翠花哭得眼都红了:“咱家可咋办?你不在,地谁种?孩子还得上学啊!”
宋仁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地你先照看着,别跟人起冲突。我去那林场,也不是去坐牢,总得吃口饭吧。”
第二天一早,镇里派来两个人,一辆破旧的手扶拖拉机,一张调令,一堆冷漠的眼神。
“带上铺盖卷,到旧林场去报到。”那干部冷声说,“那儿荒,正好锻炼锻炼。”
李二虎忍不住吼道:“锻炼?锻炼人心黑的本事吧!”
干部横了他一眼:“你也想去锻炼?”
李二虎被人拉住,咬牙瞪着拖拉机远去。
一路颠簸,风卷着尘土。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到了旧林场时,天已经擦黑。那是一片靠山的小洼地,几间歪歪斜斜的木屋,屋顶长满青苔,旁边的仓房里堆着废铁、锯末和旧蜂桶。
“就在这儿吧。”押送的干部甩下一句,掉头走了。
山风呼呼地刮,树林沙沙作响。宋仁泽抬头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深吸一口气,把铺盖卷往屋里一扔。
第二天清晨,门口传来狗叫声。
“再近点。”
“它快到跟前了啊——”
“现在!”
“砰!”枪声在苇荡里炸开,野猪被打中肩头,猛地一个趔趄,却没倒,反而更疯了,直冲过来。
“卧槽!”李二虎一边喊,一边抓起旁边的木棍乱挥。
宋仁泽再来不及装弹,往旁边一闪,顺手拔出腰间的柴刀,朝猪脖子砍去。
“嘭——”那猪撞倒了两根粗苇杆,血溅一地,挣扎着扑腾几下,终于没了动静。
“呼——”李二虎一屁股坐地上,喘着粗气,“我还以为这下完了。”
宋仁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冷静地瞥了他一眼:“你再嚷嚷一声,刚才那枪都能吓跑魂。下次遇事,先闭嘴。”
“我这不是第一次嘛……”李二虎讪笑着,“不过说实话,刚才你那一刀真准。”
“少拍马屁。”宋仁泽弯腰查看,“伤得不深,正好还能卖点钱。走,抬上去,回村前去王叔那打个招呼。”
“还回去?咱不是还想着看看山脚那边有没野兔嘛?”
宋仁泽想了想,低声说:“这天还早,先把猪藏起来再说。要是给别人看见了,明儿全村都得来问咱哪儿打的。”
“对!那老张头嘴碎得要命。”
两人找了个低洼处,把野猪拖进去,用苇叶和泥巴盖上。
李二虎抬头望望天:“这活儿也就你想得细。要换成别人,早抬着回去了。”
“狩猎不是莽劲儿的事,是脑子。”宋仁泽扛起猎枪,“走,去山脚那边看看。听说那边昨晚有人看到野兔成群跑。”
两人绕过一片浅滩,走了半个多小时,山脚处的林子渐渐密起来。
林子里潮气重,脚下的落叶被踩得咯吱作响。
“这林子真阴,咋这么静?”李二虎皱眉。
“安静才对。动物多的地方,都是先静后动。”宋仁泽低声说。
“那要真碰上个獾啥的,我可先打前阵。”李二虎一边说,一边拎紧棍子。
忽然,“嗖——”地一声,一只灰影从旁边窜出。
“兔子!”宋仁泽一抬枪,“砰!”
子弹擦着兔子的耳朵过去,打偏了。
“跑哪去了?!”李二虎冲过去,扒开草,结果什么也没看见。
“别追远了,那只兔子精得很。”宋仁泽笑着摇头,“你跑不过它。”
“哎呀,就差一点!要不是你开枪慢半拍……”
“慢?要是快了,子弹打在你腿上,你看还追不追?”宋仁泽瞪他一眼。
李二虎摸了摸后脑勺,不敢吭声。
两人又在林子里绕了半圈,天色渐渐暗下来。
“天黑得快,咱差不多得回了。”宋仁泽抬头看天,“再不走就得摸黑下山。”
“行,不过我是真饿了。”李二虎摸着肚子,“回去炖那野猪肉,我得多吃两碗。”
“你先别想吃。得先处理干净,留点卖钱。现在村里买肉难,王叔要是帮咱找个人运去镇上,能换好几斤盐。”
“那也得留块后腿,我娘要是闻见味儿,非问我哪来的。”
“你就说是捡的。”
“捡的?我娘能信?”
“那你就说是王叔家分的。”
“那不行,王婶要是问我娘咋分的,她俩一对上,谎可就穿帮了。”
宋仁泽笑出声:“你这脑袋真活络。”
“那当然。”李二虎挠挠头,“不活络早饿死了。”
走到山脚时,天已经泛黑。两人摸回芦苇荡,找出藏好的野猪。
“还好,没人动。”宋仁泽松了口气。
李二虎探头看了看,“这猪也不小,咱俩抬回去得费劲。”
“用扁担,绑结实点。”
他们找了两根粗竹竿,一前一后抬着。走到半路,远处传来狗叫声,还有人说话。
“糟了,村口有人。”李二虎紧张得脚步一顿。
宋仁泽低声:“别慌,走小路,从后沟绕。”
“可那边水深啊——”
“你宁可被人看见抬着猪,也不愿淌水?”
“我……我怕水冷。”
“那你在这等着,我自己抬。”
“哎哎哎,别!我去我去!”
李二虎咬牙一跺脚,跟着宋仁泽钻进水沟。冰冷的水淹到大腿,他直打哆嗦:“这要是冬天,非冻掉腿。”
“少废话,快点。”
两人一路摸黑,终于绕回村后头。宋仁泽示意停下:“放这儿,明儿再剥皮。”
“那今晚不吃点?”李二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吃归吃,得先留样。”
宋仁泽拿刀割下一小块,架起火,油脂滴在火上“滋滋”直响。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李二虎咽了口口水:“香啊……比家里那咸菜香多了。”
“吃吧,快点,别让人闻见。”
两人蹲在火堆前,一边吃一边笑。
李二虎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仁泽哥,等这猪卖了钱,咱去镇上喝碗酒呗?”
“行啊,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又喝两口就哭。”
“那是上次喝高了。”
“你那是被王婶骂怕了。”
两人哈哈笑着,火光映在脸上,照得一明一暗。
夜风从山里吹下来,带着潮味。
宋仁泽抬头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天,说:“这年月啊,日子苦是苦,但总得干。猎点野味,换点盐米,也算挣出个活路。”
李二虎咧嘴一笑:“对,等来年我攒够钱,也弄杆枪,咱俩结伴跑远点,听说那边山里还有梅花鹿。”
“你先别做梦,先练好胆子再说。”
“那你得教我啊。”
“行。等下次进山,我带你去听鹿鸣。那声音,比你娘叫你起床还吓人。”
“得了,你还挖苦我。”
两人笑成一团。火堆噼啪作响,远处的芦苇在风里摇曳,像是在为这对兄弟默默拍手。
夜深了,火光渐暗,只有蛐蛐声此起彼伏。
宋仁泽用树枝拨了拨火堆:“二虎,明儿早点起,把猪处理干净。天亮前我得去王叔家一趟。”
“行,我去你家叫你。”
“别敲门,吹口哨我就知道了。”
“二虎,别动!”他低声说。
李二虎正伸手想捡桶边掉下去的一只毛蛤,愣了一下:“咋了老大?你看见啥了?”
“那边,礁石底下,有动静。”
“动静?不会是条大鱼吧?要真是,今儿咱可真赚大了!”
李二虎眼珠子一亮,抄起插蟹叉就要下水。宋仁泽一把拽住他:“别急,水深,礁下暗沟多,小心别被吸进去。”
他自己先蹚了两步,海水没到腰,凉得骨头发颤。浪一卷一卷地拍在腿上,脚下的沙子松软,礁石上满是青苔。宋仁泽拿竹竿往那银光闪过的地方一探,只听“扑哧”一声,一团水花炸开,真有东西窜了出来。
“快!在那!”李二虎大叫,一脚踩在礁石上,险些滑倒。
那条银光带着一串气泡,往更深的水里窜。宋仁泽眼尖,抄起抄网迎头盖下。水花溅了他一脸,他一个劲儿往上提。
“沉!沉得吓人!”
“我来帮你!”李二虎扑过去,俩人合力一拎——那银光终于露了真身。
是一条肥得出奇的大白鳝,足有胳膊粗,身子滑得像抹了油。它在网里拼命乱扭,差点钻出来。
“我去,这玩意儿值老钱了!”李二虎瞪圆眼,“这得有三斤多吧?”
“差不多。可别让它跑了,这鳝滑得跟泥鳅似的。”宋仁泽赶紧掏出绳子,一边按一边绑。
鳝鱼被拴住后还在甩尾巴,啪地打在桶边,溅得李二虎满脸是水。
“哈哈,这回够本了。”他擦了把脸,笑得眼睛都眯成缝,“这鳝卖给镇上供销社,少说也能换两袋面粉!”
宋仁泽笑着摇头:“二虎啊,别老想着卖钱。鳝皮这玩意儿营养好,留一段回头给你娘炖汤喝,也算咱孝顺一回。”
“嘿嘿,也是。她牙口不行,吃点这个正好。”李二虎挠挠脑袋。
俩人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嗡嗡”的马达声。海雾未散,一条木制机帆船从浅滩那头冒出来。
宋仁泽眉头一皱:“咦,这地方不是封海区么?谁家的船敢往这儿跑?”
李二虎也愣了:“不会是外村的偷捕队吧?上回不是说镇上查得紧么?”
“走,别让他们看见咱这桶货。”宋仁泽连忙压低声音,把桶往礁石后头一推。
机帆船离得越来越近,能看见船头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戴草帽,一个光着膀子,胳膊上纹着青龙。
李二虎咽了口唾沫,小声说:“老大,那不是前几天在码头跟老许起冲突的那帮人么?听说他们晚上经常偷螃蟹笼子。”
宋仁泽眯起眼:“是他们。咱先别出声。”
那船缓缓靠近礁区,几人往海里扔下几张小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片水域肥得很,老子才不信那些乡镇干部的封海令。”
“快点干,等潮落咱就撤。”
李二虎压低嗓音:“老大,这要是被他们发现,咱这桶东西可保不住。”
宋仁泽沉声道:“别慌。等他们上那边礁去,我带你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