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宫墙暗影,凤语泣血(1 / 2)
子时刚过,皇城深处万籁俱寂,唯有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敲碎了凝滞的夜。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
年过半百的皇帝萧承稷,依旧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常服,坐在堆积如山的奏折后面。他没有批阅,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跪着的儿子。
萧云庭坐在轮椅上,身形挺直,阿影则捧着一个木匣,安静地立于他身后。
“所以,你深夜入宫,就是为了给朕看这个?”萧承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指了指御案上那本从陈武府邸搜出的秘密账册。
“儿臣不敢惊扰父皇,只是此事干系重大,牵连后宫,儿臣不敢擅专。”萧云庭的语气平静无波。
萧承稷拿起账册,再一次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的手指,在那两个名字上轻轻敲击着,『李安』,『凤鸾宫』。
每一次敲击,都让御书房内的空气沉重一分。
“李安是皇后宫里的人,跟了她二十多年了。”皇帝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平日里看着,倒是个忠心耿???的奴才。”
萧云庭没有接话。他知道,此刻多说一个字都是错。他只是来呈上证据的,如何决断,是皇帝的事。
“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萧承稷忽然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地射向萧云庭。
这是一个陷阱。
处置李安,就是打皇后的脸,就是动太子的根基。说得轻了,是懦弱无能;说得重了,是觊觎储位,不敬嫡母。
萧云庭迎着皇帝的目光,神色坦然:“儿臣不知该如何处置李安。”
皇帝的眉毛微微一挑。
“儿臣只知,国库的银子,禁军的军饷,是大萧的命脉。如今有人敢将手伸向国之命脉,无论他是谁,背后站着谁,这只手,都该被斩断。”萧云庭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否则,今日断的是财路,明日断的,可能就是我大萧的江山社稷了。”
他巧妙地将问题从后宫争斗,上升到了江山安危。
萧承稷沉默了,御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说的不错,这只手,是该斩了。”
他从御案的龙纹笔筒旁,拿起一块玄铁打造的令牌,令牌上雕刻着一只翱翔的苍鹰。
“这是禁军的鹰牌,持此牌,宫禁可自由出入,可调动宫中三百羽林卫。”萧承稷将令牌丢在萧云庭面前的矮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朕要你,秘密彻查此事。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凤鸾宫。”
“朕要知道,这只手,到底有多长,背后,又连着谁的心。”
萧云庭垂眸,看着那块散发着寒气的令牌,心中一片清明。
这是信任,是授权,更是试探。
父皇给了他一把刀,让他去捅马蜂窝。捅得好了,是为君分忧;捅得不好,便是万劫不复。
“儿臣,领旨。”他伸出手,将那块冰冷的令牌收入袖中。
指尖触碰到袖中深处那张微皱的纸条,拓跋烈那霸道张扬的字迹似乎透过布料,传来一丝灼人的温度。
『万事小心,我的人,随你用。』
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驱散了这御书房内的森然寒意。
他的狼王,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最坚实的力量。哪怕远在天边,也让他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在战斗。
“去吧。”萧承稷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奏折,似乎不想再多谈此事。
“儿臣告退。”
阿影推着轮椅,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御书房。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萧承稷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皇后……云启……你们,莫要太让朕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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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西北角,有一处偏僻的宫苑,名为“静心苑”。
名字雅致,实则与冷宫无异。住在这里的,都是些失了圣心,又无家族依靠的妃嫔。
丽嫔,便是其中之一。
她曾是圣眷优渥的宠妃,只因在宴会上无意间冲撞了皇后,又被查出其父在地方任上的一桩陈年旧案,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家族被贬,恩宠不再,在这静心苑里,一住便是五年。
今夜,她这死水般的院落,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瑞王殿下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丽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宫装,脸上未施粉黛,却难掩其清丽的容色。只是那双眼睛,早已没了当年的灵动,只剩下看透世情的淡漠。
她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萧云庭,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一个失势的宠妃,一个残废的王爷,在这深宫里,都是可怜人。
“本王想和娘娘做一笔交易。”萧云庭开门见山。
“交易?”丽嫔自嘲地笑了笑,“殿下说笑了。我一个被陛下遗忘在角落里的废人,身上还有什么值得王爷拿来交易的东西?”
“娘娘错了。”萧云庭看着她,“你有的,是这后宫之中,最宝贵的东西。”
“哦?愿闻其详。”
“你有一双,能看透凤鸾宫的眼睛。你有一对,能听见皇后心声的耳朵。你还有一颗,被压抑了五年,早已对那凤位上的女人恨之入骨的心。”
萧云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丽嫔的心底。
丽嫔脸上的淡漠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本王在查陈武一案,查到了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李安。”萧云庭没有拐弯抹角,“本王需要一个人,在后宫里,成为本王的眼睛和耳朵。帮本王,盯着李安,盯着皇后。”
丽嫔的呼吸一滞,她看着萧云庭,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审视:“这是太子与王爷的争斗,为何要将我牵扯进来?我若帮了你,便是与皇后和太子为敌,我能得到什么好处?若你败了,我恐怕连这静心苑都住不成了。”
“好处?”萧云庭笑了,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递给阿影,由阿影呈到丽嫔面前。
“这是令尊当年那桩案子的卷宗。本王查过了,所谓的贪墨,不过是子虚乌有,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扳倒令尊,断了娘娘你在朝中的臂助。”
丽嫔颤抖着手打开卷宗,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和罗列的“罪证”,眼眶瞬间就红了。
“本王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帮本王,不出三月,令尊的案子,便可沉冤得雪,官复原职。而娘娘你,也可以走出这静心苑,重新得到你应得的一切。”萧云庭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
“至于本王会不会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娘娘觉得,一个能让父皇将宫禁鹰牌交予我手的人,会轻易败吗?”
说着,阿影适时地将那块玄铁令牌,在丽嫔面前亮了一下。
那只翱翔的苍鹰,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丽嫔的心,乱了。
五年的怨,五年的恨,五年的不甘,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王爷,他明明身有残疾,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比任何一个健全的人都要明亮,都要锐利。
他像一张网,一张早已织好的网,而她,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该怎么做?”许久,丽嫔沙哑地开口。
萧云庭知道,她上钩了。
“很简单。”他压低了声音,“本王会为你创造机会,让你‘不经意’地,重新出现在父皇的视野里。而你要做的,就是找机会,在父皇面前,‘无意间’地,提起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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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阿影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书房。
“主子,查到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