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王帐盟约,狼王赠刀(1 / 2)
御书房内的檀香,不知何时已经燃尽了,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
萧承稷靠在龙椅上,双目紧闭,仿佛在极短的时间内苍老了十岁。他没有说话,整个空间里,只有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萧云庭也安静地站着,没有催促,没有逼迫。他给了这位父亲,这位帝王,足够的时间去消化,去权衡。
许久,萧承稷才缓缓睁开眼,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眸子里,此刻满是疲惫与审视。
“你想要的,朕给不了。”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极为艰难,“储君之位,关乎国本,不是儿戏。”
萧云庭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的失望,反而轻轻笑了一下。
“父皇误会了。”他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儿臣从未觊觎过东宫之位。那把椅子太冷,也太高,儿臣这副身子骨,怕是坐不稳。”
萧承稷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儿子了。费了这么大的周章,将太子拉下马,甚至不惜引拓跋烈兵临城下,难道不是为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萧承稷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警惕。
“儿臣想要的,是能为父皇分忧,为大夏尽力的机会。”萧云庭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皇帝的审视,“父皇,太子之位可以慢慢再议,但雁门关外的三万铁骑,等不了。”
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沉稳。
“儿臣斗胆,向父皇求三样东西。”
“说。”萧承稷的身体微微前倾。
“其一,儿臣请旨,为靖北全权使。自出雁门关起,北境所有军政要务,包括与拓跋烈的谈判,皆由儿臣一人决断,无需再向京中请示。”
这个条件一出,萧承稷的瞳孔便微微一缩。这是要军政大权。
萧云庭没有停顿,继续说道:“其二,请父皇下旨,命户部即刻拨付白银三百万两,粮草五十万石,作为安抚北境,与草原诸部斡旋的专项款项。这笔钱粮,也由儿臣全权调配。”
三百万两,五十万石!户部尚书在这里,怕是当场就要哭天抢地。这是把国库搬空了一小半。
“其三,”萧云庭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书房角落的阴影,“儿臣恳请父皇,赦免前翰林院学士张承、前工部侍郎李源、前大理寺少卿王正三人的罪责,官复原职。”
这三个人,都是朝中有名的耿直之臣,也是因为屡次与太子政见不合,被寻了由头贬斥出京的。
萧云庭的三个条件,一个要权,一个要钱,一个要人。
每一个条件,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切在大夏王朝最要害的地方。但每一个条件,又都披着一层“为国分忧”的外衣,让人无法从明面上反驳。
萧承稷死死地盯着他,御书房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意味。
“好,好一个为朕分忧。”萧承稷缓缓点头,“云庭,你比你那些哥哥们,都更像朕。”
他拿起御笔,蘸满了朱砂,铺开一张空白的圣旨。
“朕允了。”
笔尖在明黄的绢帛上迅速游走,一个代表着无上皇权的印玺,重重地盖了下去。
“即刻启程,朕不希望在入冬之前,还看到拓跋烈的军队留在我大夏的土地上。”
“儿臣,遵旨。”萧云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圣旨,深深一拜。
当他转身走出御书房时,身后传来皇帝疲惫的声音。
“云庭,记住,你是萧家的子孙,大夏的王爷。”
萧云庭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儿臣,不敢忘。”
……
七皇子萧云庭被封为靖北全权使,即刻启程前往雁门关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深水,激起了千层浪。
太子党羽幸灾乐祸,都等着看这位病秧子王爷如何死在草原人的弯刀之下。
而朝中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员,则在暗中观察,揣摩着圣意。
只有少数几人,看出了这道圣旨背后所蕴含的雷霆之威。
京城,天牢。
这里是全天下最阴暗潮湿的地方,空气中永远弥漫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
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萧云启,此刻正穿着一身囚服,形容枯槁地蜷缩在铺着发霉稻草的角落里。
牢门被打开,一道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萧云启费力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是萧云庭时,他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是你!萧云庭!你这个贱种!你还敢来见我!”他挣扎着扑过来,却被沉重的镣铐拽倒在地。
萧云庭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皇兄,别来无恙。”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狱卒立刻送上一张椅子,又摆上了一壶热酒,两碟小菜。
“你……”萧云启看着眼前的酒菜,又看了看自己面前那碗已经馊掉的牢饭,屈辱感让他几欲发狂。
“我马上就要去北境了,特地来跟皇兄道个别。”萧云庭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你安插在南疆,准备构陷三弟谋反的那颗棋子,我已经帮你拔掉了。”
萧云启的身体猛地一僵。
“还有,你私下挪用军费,在京郊豢养的那三千私兵,兵部已经派人去‘收编’了。”
“至于你那位好岳丈,吏部尚书刘大人,大理寺的人应该已经到他府上了。这些年他卖官鬻爵的账本,我都替你整理好了,一本不多,一本不少。”
萧云庭每说一句,萧云启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他最核心的底牌,是他准备东山再起的依仗,竟然……竟然全都被萧云庭知道了!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萧云启的声音都在颤抖。
“皇兄,你以为,只有你在布局吗?”萧云庭放下酒杯,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我回到京城的那一刻起,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眼睛里。”
“你输了,不是输给了我,是输给了你自己的愚蠢和贪婪。”
萧云庭走到牢门前,停下脚步。
“好好在这里待着吧,至少,还能留一条命。父皇,终究是念及父子之情的。”
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去。
“萧云庭!”萧云启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回应他的,只有沉重的铁门被锁上的声音,和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
雁门关,雄踞于群山之间,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守护着大夏的北方疆土。
关墙之上,旌旗猎猎。
关墙之外,黑云压城。
三万黑狼部落的铁骑,组成一个巨大的军阵,沉默地对峙着。那股肃杀之气,让关墙上的守军都感到呼吸困难。
守将李信站在城楼上,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
“将军!京城来的使者到了!”
李信精神一振,连忙走下城楼。
然而,当他看到萧云庭那轻车简从的队伍时,心又沉了下去。
没有大军,没有粮草,只有一个病恹恹的王爷,和寥寥数十名护卫。
这是来谈判的,还是来送死的?
“末将李信,参见七殿下。”李信抱拳行礼,心中五味杂陈。
“李将军不必多礼。”萧云庭的声音很温和,“关外情况如何?”
“回殿下,拓跋烈的大军已经陈兵三日,只是围而不攻。但他们的斥候,已经将方圆百里的通路都封锁了。”李信答道。
萧云庭点了点头,目光望向关外那片黑压压的军阵。
“备马。”
“殿下?”李信一愣,“您这是要……”
“去会一会那位狼王。”萧云庭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可!”李信大惊失色,“殿下,万万不可!那拓跋烈凶残成性,您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李将军放心,我自有分寸。”萧云庭翻身上马,动作并不矫健,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度,“打开关门。”
在李信和所有守军惊骇的目光中,沉重的雁门关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萧云庭只带了四名亲卫,单骑而出,朝着那片能吞噬一切的黑色军阵,缓缓行去。
他的举动,不仅让大夏守军震惊,也让对面的草原骑兵一阵骚动。
很快,草原军阵中分出一条通路,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在萧云庭面前勒住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