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风哨引魂,故臣叩门(2 / 2)
“吵死了!老东西,发什么呆,快拉风箱!”管事的大声呵斥道。
独臂老人却充耳不闻。
他扔掉手中的拉杆,用那只仅存的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空荡荡的左边袖管。隔着粗布,他仿佛能触摸到那早已消失的手臂。
是……是圣哨的声音!
是少主……在召唤!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
他猛地站起身,那佝偻的腰背在这一刻挺得笔直。他看也不看周围惊愕的众人,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茅屋,朝着一个方向,毫不犹豫地走去。
***
与此同时,教坊司,春风楼。
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里,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三楼最雅致的包厢内,一个白发苍苍的琴师,正为当朝户部侍郎抚琴助兴。他的指法精妙,琴音清越,引得满座喝彩。
那股无形的声波传来时,琴师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顿,一个完美的乐章,突兀地出现了一丝不和谐的颤音。
户部侍郎眉头一皱,有些不悦:“李师傅,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被称作李师傅的老者没有答话。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此刻完全睁开,里面没有丝毫老态,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精光。
他听到了。
不会错的,那是只有『听风者』血脉才能吹响的魂音!
是小姐的……血脉!
他霍然起身,对着户部侍郎深深一揖。
“大人,老朽家中突有急事,今日不能再为您抚琴了。”
说完,他不等对方反应,放下手中的古琴,转身便走。那背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谦卑与老态,分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
三皇子府。
萧云澈正听着手下的密报,他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扳指,嘴角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微笑。
“殿下,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猜测,昨夜坤宁宫失窃,皇后大发雷霆,究竟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很好。”萧云澈满意地点点头,“我那位七弟,现在有什么动静?”
“七王府一切如常,只是……”密探有些迟疑。
“说。”
“只是,昨夜亥时,王府内似乎传出过一阵奇怪的声音,我们的探子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只觉得心神不宁。但很快就消失了,并无其他异状。”
“奇怪的声音?”萧云澈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展开来,“不必理会,或许是他在故弄玄虚。他现在是惊弓之鸟,越是虚张声势,越说明他心里没底。”
他挥了挥手,示意密探退下。
“去,备一份厚礼,再替我写一封信给七弟。”萧云澈对着身边的长史吩咐道,“信里就说,兄长听闻他近日身体不适,心中挂念,特送上一些滋补之物。另外,提醒他一句,皇后此人,睚眦必报,行事万万小心。京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长史心领神会:“殿下是想……继续拉拢?”
“不是拉拢,是安抚。”萧云澈冷笑一声,“他现在是一条被放出笼子的疯狗,我要做的,就是时不时地给他扔根骨头,让他觉得我还站在他这边。这样,他才会更卖力地,去咬他该咬的人。”
***
夜色更深了。
七王府的书房里,萧云庭和拓跋烈相对而坐,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骨哨的尝试,似乎失败了。
“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萧云庭自嘲地笑了笑,将骨哨收回怀中。
就在这时,李信神色慌张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殿下!王爷!”他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疑,“府外……府外来了一个怪人,非说要求见殿下!”
“怪人?”拓跋烈挑眉。
“是……是个独臂的铁匠,浑身脏兮兮的,门房怎么拦都拦不住。他说……他说他听到了您的召唤!”
萧云庭和拓跋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两人快步走出书房,来到前院。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衣衫褴褛的独臂老人,正静静地站在院中。他无视了周围手持棍棒,如临大敌的王府护卫,那只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萧云庭。
当看到萧云庭的那一刻,老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有激动,有狂喜,有愧疚,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忠诚。
他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到萧云庭面前。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用一种古老、沙哑,却又无比虔诚的草原语,一字一句地说道:
“少主,属下……风部悍卒,蒙毅,等候您的召唤,已经等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