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豆腐坊的桂花劫(1 / 2)
镜海市东城区,青石板路蜿蜒如蛇,将成片灰瓦白墙的老房子串成一串褪色的珠链。初秋的阳光斜斜切下来,在墙面上割出明暗交错的菱形,像被打碎的铜镜。空气里飘着两种味道——北边豆腐坊飘来的豆香,混着南边巷口桂花树下的甜香,黏在人衣角上,扯出一长串关于旧时光的念想。
豆腐坊的木门是沉水香木做的,被岁月磨得发亮,推开时“吱呀”一声,像老人喉咙里卡着的痰。公良龢正站在石磨前,穿着件月白色的粗布围裙,围裙下摆沾着星星点点的豆渣,像撒了把碎雪。她右手握着磨杆,左手往磨眼里添泡好的黄豆,动作慢得像在数着每一粒豆子的心事。
“良龢,给我来块嫩豆腐!”门口探进个脑袋,是住在隔壁的钟离?,穿着件酒红色的真丝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一道浅疤——那是当年用口红在钢琴上弹《月光曲》时,被丈夫推倒撞在琴角留下的。她手里拎着个竹编提篮,篮底垫着块蓝印花布,是当年裁缝铺里丈夫藏钱的那块布。
公良龢停下磨杆,转身从木屉里取出块豆腐,豆腐嫩得像刚睡醒的婴儿皮肤,在阳光下泛着乳白的光。“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她用竹刀把豆腐切成方块,动作轻得怕碰疼了它。
“这不你家老张……”钟离?话说一半,突然闭了嘴,眼神往墙上瞟。墙上挂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张爷爷穿着件中山装,笑得露出两颗牙,照片旁边挂着串桂花枝,是去年秋天公良龢摘的,现在已经干成了黄褐色,却还留着点淡淡的香。
公良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扯了扯,没说话,把切好的豆腐放进钟离?的提篮里。“最近总梦见他,”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桂花,“梦见他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说我做的豆腐太淡,要多放半勺盐。”
“可不是嘛,”钟离?接过提篮,手指碰到豆腐,凉丝丝的,“我家那口子也总托梦,说我把他的缝纫机卖便宜了。”她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像被揉皱的纸。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石板路被踩得“噔噔”响,像有人在敲一面破鼓。亓官黻跑了进来,她穿着件军绿色的工装裤,裤脚沾着泥,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纸团,纸团上沾着点荧光粉——是当年查化工厂事故时用的记忆荧光粉。
“良龢姐,不好了!”亓官黻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像要炸开,“段干?那边出事了,她儿子被人带走了!”
公良龢手里的竹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刀尖在青石板上磕出个小坑。“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突然变尖,像被拉紧的弦。
“就是刚才,我在废品站分拣东西,看见两个男的把她儿子塞进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牌号我记下来了,”亓官黻把纸团展开,上面用荧光粉写着一串数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光,“段干?已经追出去了,让我来叫你帮忙。”
钟离?一把抓过纸团,眉头皱成了个川字。“黑色面包车?”她突然想起什么,“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巷口看见过一辆,往西边开了。”
公良龢没等她说完,就抓起墙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往门口冲。“走,我们去找她!”她的脚步慌乱,差点被门槛绊倒,围裙下摆扫过石磨,带起一阵豆渣,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米。
三人刚跑出巷口,就看见段干?站在路边,她穿着件白色的实验服,衣服上沾着点荧光粉,头发散落在脸上,遮住了眼睛。她的儿子小远的书包掉在地上,书包上印着的“化工厂小英雄”的图案被踩得脏兮兮的。
“人呢?”公良龢跑过去,抓住段干?的胳膊,她的胳膊冰凉,像块石头。
段干?慢慢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他们往西边去了,说让我带当年的污染报告去换孩子,不然……”她的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片湿痕。
“别慌,”钟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这么多人呢,一定能把孩子救回来。”她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手机没电了,“该死,昨天忘了充电。”
亓官黻突然想起什么,“我废品站里有个旧对讲机,说不定能联系上其他人。”她转身就往废品站跑,军绿色的工装裤在风中摆动,像一面小旗子。
公良龢蹲下身,捡起小远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书包里掉出个小本子,本子上画着一家三口,爸爸的脸用荧光粉涂得发亮,旁边写着“爸爸是英雄”。她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滴在本子上,晕开了一点墨迹。
“当年的污染报告,你还留着吗?”钟离?蹲下来,看着段干?。
段干?点了点头,“在我家的保险柜里,可是……”她犹豫了一下,“那报告要是交出去,当年的事就全完了,那些死去的人,还有老张……”
公良龢突然站起来,“孩子要紧!”她的声音很坚定,“报告没了可以再找证据,孩子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在这时,亓官黻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个旧对讲机,对讲机外壳是黑色的,上面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银色金属。“我联系上令狐?了,他说他马上带孙子过来,还有颛孙?,她正好在附近办案,说马上过来支援。”
对讲机里传来令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良龢……我们在……西边的废弃工厂……汇合……注意安全……”
“废弃工厂?”段干?突然脸色苍白,“那是当年化工厂的旧厂房,我丈夫就是在那里出事的。”
公良龢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不管是什么地方,我们都要去!”她看了看身边的人,钟离?手里紧紧攥着提篮,亓官黻握着对讲机,段干?抱着儿子的书包,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坚定。
四人沿着青石板路往西走,阳光越来越斜,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四条黑色的带子。路边的桂花树叶子沙沙作响,落下几朵桂花,落在她们的头发上、肩膀上,像撒了把碎金。
走到半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太叔黻和慕容?。太叔黻穿着件黑色的夹克,里面是件白色的T恤,T恤上印着他画的“城市角落”系列的图案,慕容?穿着件淡紫色的旗袍,手里拿着个修复古籍用的镊子,镊子上还夹着片干枯的牡丹花瓣——是当年壤驷龢丈夫留下的残帛里的。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太叔黻跑过来,喘着气,“我刚才在美术馆门口看见你们,觉得不对劲,就跟过来了。”
“小远被人带走了,我们要去废弃工厂救他。”公良龢说,声音里带着点疲惫。
慕容?皱了皱眉,“废弃工厂?那里不安全,我听说最近有人在那里搞什么非法活动。”她把镊子放进包里,“我跟你们一起去,说不定我修复古籍的手艺能派上用场,比如撬个锁什么的。”
太叔黻拍了拍胸脯,“我也去,我画画的手,力气可不小,而且我还知道废弃工厂里的一些小路,当年我在那里拍过照。”
六人继续往前走,路上又遇到了鲜于黻、闾丘龢、司徒?……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都是之前章节里出现过的角色,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工具和信念,像一股洪流,朝着废弃工厂的方向前进。
废弃工厂的大门是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挂着把大锁,锁上的铁锈像红色的粉末。大门旁边的墙上,画着些涂鸦,有星星、有月亮,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影子——是濮阳龢当年画的,现在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
“就是这里了。”段干?停下脚步,声音有些颤抖。
令狐?带着孙子令狐阳也到了,令狐?穿着件军绿色的外套,里面是件红色的毛衣,毛衣上沾着点猫毛——是他养的猫掉的。令狐阳穿着件蓝色的校服,背着个书包,书包里装着他写的作文《爷爷是英雄》。
“现在怎么办?”颛孙?走过来,她穿着件黑色的西装,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系着条领带,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里面是她的律师执照和一些法律文件,“我们不能硬闯,得想个办法。”
就在这时,工厂里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是小远的声音!段干?一听,就要往里面冲,被公良龢拉住了。
“别冲动!”公良龢说,“我们得有计划。”她看了看身边的人,“令狐大哥,你以前是消防员,对这种工厂的结构熟悉,你带几个人从后面绕进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小远的位置。颛孙?,你留在外面,万一有什么事,你可以用法律手段解决。剩下的人,跟我从正门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令狐?点了点头,“好,我带太叔黻、慕容?从后面绕。”他拍了拍孙子的头,“阳阳,你跟颛孙阿姨待在一起,听话。”
令狐阳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作文本,“爷爷,你要小心。”
颛孙?蹲下来,摸了摸令狐阳的头,“别怕,我们会没事的。”她打开文件夹,拿出一张纸,“这是我刚写的授权委托书,万一里面的人伤害小远,我们可以用这个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公良龢深吸一口气,走到铁门前,看了看身边的人,“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公良龢用力推开铁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巨响,像野兽的嘶吼。工厂里面一片昏暗,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里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飘着许多灰尘,像飞舞的金粉。
“里面的人听着,把孩子放了,我们可以谈!”公良龢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回荡。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呼呼”声,还有远处传来的孩子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