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焚谱(2 / 2)
“请吧,范宁大师,必要的准备已经就绪,是时候......拨动时间的弦了。”
F先生对范宁作出“请”的手势,仿佛是在邀请对方共进晚餐。
随后自己前先一步。
范宁眉头微皱,跟着迈动步伐,抬脚迈过了六芒星的隆起线条。
走到六芒星的中央位置,F先生蹲了下去,将一叠泛黄的乐谱手稿随意扔到了地上。
封面字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天启秘境》。
“高贵的真理往往以惊世骇俗的面貌降临,而平庸者视之为灾难。如今,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花,来重启伟大的进程。”
一缕苍白的火焰从F先生指尖悄然燃起,靠近了乐谱的边角。
“先从我的这部小作品开始吧。”
高温侵蚀了乐谱的边角,纸张开始静静地燃烧,缓慢地蜷曲,缓慢地炭化,缓慢地飘起青烟。
一切都似乎比寻常的燃烧要更缓得多。
火焰在月光的照耀下带上了浓重的艳绿色。
理论上说,当下所处的整个世界,就只有己方这两个活人了。
这两人就这么站在“午之月”下方的高塔中央烧纸,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等待那乐谱以慢得窒息且远超常理的迟缓速度燃尽。
空气中十分寂静,无处不在的低语与嘶吼好像全部消失了,只有火苗微弱的哔剥声响起。
“1891年,一个冬夜,在莫斯科。”F先生有感而发地缓缓开口。
奇怪的起头句式,而且还是略显生硬的中文,这让站在一旁的范宁确实忍不住瞥了其一眼。
“音乐学院有很多沙龙,人们爱弹肖邦和李斯特,创作学习上,则推崇勃拉姆斯,还有格林卡和柏辽兹。”
“有一个冬夜的主题是李斯特作品,那时李斯特逝世已有5年了。大家轮番上台弹超技练习曲,我的同窗拉赫玛尼诺夫演奏的是《狩猎》和《钟》,博得热烈掌声,但轮到我上去的时候,我选的是另一首‘有违气氛’的作品。”
“钢琴曲集《诗与宗教的和谐》其中一首,‘孤独中神的祝福’。”
“听过么?”F先生这时问。
“弹过。”范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随意回答,“后世作品编号S.173,第3条。”
“孤独,一种令人享受的感觉,比博得沙龙中的满堂喝彩更加充盈。”蹲在地上的F先生点了点头,礼帽下的面庞和胡须呈现跳动的暗绿色。
“满堂喝彩也同样令人享受。”范宁说道。
“阁下的大部分作品,应该绝不是在这种‘令人享受’的心境下写出的,而是,前一种。”F先生指出道。
“非要和‘艺术创作’的产出挂钩的话,也可以这么说吧。”范宁没有否认,“孤独本就是艺术的朋友,但实不相瞒,我这个人同样喜欢热闹,并具备这种‘享受的能力’,没有刻意避之的道理。”
“先驱和先驱之间当然是有所不同的。”F先生呵呵一笑,“一模一样的道路便不是‘先驱之路’了,但是,‘孤独’的共性永远是其中雷同的部分,这是钉死在所有‘先驱之路’上的命运,或是应然,或是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