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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香契传千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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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影扫过石阶时,贞晓兕正将第十二味香——“倾光之城”——点在鎏银香盒的最后一格。

叔父贞德本靠在竹椅上,看侄女以簪尖蘸取香膏,在自制的小册上标注番语音译,那专注神情,竟与当年在鸿胪寺校勘《西域图志》时的自己如出一辙。

“乳木果,ru。”她低声念着,笔尖一顿,“叔父,这‘ru’之音,倒与高常侍《营州歌》中‘虏酒千钟不醉人’的‘虏’字同韵。”

贞德本手中把玩的小银盒“叮”一声落在石案上。

“你说什么?”

“无意间想到的。”贞晓兕抬眼,“高适写边塞,总用‘胡’‘虏’‘蕃’字。鸿胪寺教我们避讳,称‘远客’‘番宾’。可诗里偏偏留着这些字眼,像是……”

“像是不愿粉饰太平。”贞德本缓缓坐直,“丫头,你可知为何圣人不喜边塞诗?”

春风吹落海棠,拂过那本手抄《十二香谱》。贞晓兕摇头。

“因为诗太真。”老人从袖中取出一卷磨损的《高常侍集》,摊开在香料之间,“你看这句‘胡儿十岁能骑马’——鸿胪寺接待回纥使节,我们要说‘草原儿女自幼娴熟骑射’。好听吧?可高适偏写‘胡儿’,偏写‘虏酒’。诗把那些我们精心包裹的‘体面’撕开一道口子,让人看见血性,也看见蛮悍。”

他指着香谱上的“蜡菊”:“这味香,你说要用于吐蕃武将。可若按高适的写法,他会说‘老兵刀气杂药香’——不遮掩,不美化,连伤疤都写成诗。”

贞晓兕怔怔看着香膏与诗集并列。乳木果的温润、蜡菊的涩苦,此刻竟与纸页间的墨气交融。她忽然想起夏林煜那日的话:“高适的边塞诗是早期用户痛点思维。”

不,她想。不是“用户痛点”,是“人间真实”。

“叔父,我好像懂了。”她轻轻合上香谱,“香料是软的,诗是硬的。鸿胪寺要用香让远客舒心,可高适用诗让我们——让唐人——别太舒心。”

贞德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起身,从内室捧出一只檀木匣。

“打开。”

匣中不是香料,而是一叠泛黄的纸页,密密麻麻写着番汉对照——不,是三语对照:汉文、番文,还有一行行……诗。

“这是……”

“开元二十二年,我在鸿胪寺任译语。”老人指尖抚过纸页,“那时高适刚写完《燕歌行》,抄本传到长安,鸿胪寺的老先生们吓得脸色发白——这诗若被番邦译去,岂不坐实边将腐败?”

他抽出一页。上面是《燕歌行》节选,汉文旁竟有吐蕃文注释,更惊人的是注释下还有小字:

“汉将宴乐,兵士死战,与我赞普帐下何异?——吐蕃译官桑布扎旁批”

贞晓兕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译了?”

“译了,而且看懂了。”贞德本苦笑,“那日吐蕃正使在宴席上忽然举杯,用生硬汉话说:‘听闻贵国有诗云: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不知今日宴上美人,可会想起逻些城外埋骨的唐兵?’”

海棠花瓣无声飘落。

“满座死寂。”老人闭眼,“最后是李林甫打圆场,说那是前朝旧诗,今已禁传。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贞晓兕摇头。

“三个月后,吐蕃送来国书,末尾附了这首诗的完整吐蕃文译本,还加了一句:‘愿与大唐共勉,勿使将士寒心。’”

风穿过庭院,掀起纸页。贞晓兕看见那些番文字迹如刀刻斧凿,与汉文诗句并列,竟有种奇异的和谐——像两把不同形制的刀,剖开同一具躯体。

“所以香料……”她喃喃。

“所以香料要温,诗可以利。”贞德本将匣子推到她面前,“这些年我收集了各国使节对唐诗的批注。大食商人读李白‘明月出天山’,批‘此月与我呼罗珊所见同’;新罗学子读杜甫‘国破山河在’,哭湿纸页;就连倭国女官,都在《长恨歌》旁写满假名注释。”

他指着香谱上的“樱花”:“你以此香待倭使,她们会笑。但若你能背出《万叶集》里咏樱的和歌,再告诉她们,唐人也爱樱——只是写成‘樱花永巷垂杨岸’——那时,香才不再是香,是诗的引子。”

贞晓兕指尖轻颤。她翻开一页,看见波斯文旁批着王维的“西出阳关无故人”,批注者写:“我东来长安,亦无故人。诗无国界。”

“叔父,”她抬头,眼中水光潋滟,“您早知诗比香重,为何还……”

“为何还教你这些小花招?”贞德本笑了,那笑里有些许落寞,“因为诗太重,丫头。重到会压垮鸿胪寺的小译语。香是盾,让你在说真话前,先保住自己。”

他挤出一星乳木果膏,抹在她腕间:“就像这乳木果,润物无声。但你要记住——”

声音忽然压低。

“高适写‘至今犹忆李将军’,那个‘李将军’是谁,千年争论不休。可你知道吗?鸿胪寺旧档里记着,天宝三载,高适随哥舒翰入朝,宴上与安禄山同席。安禄山问:‘常侍诗中之李将军,可是李广?’高适答:‘是天下应有而未有的将军。’”

贞晓兕脊背一凉。

“安禄山当时大笑,后来……”贞德本摇头,“后来事,你都知道了。诗能预言,丫头。诗比我们所有人都清醒。”

暮鼓从春明门传来,一声,两声。

贞晓兕将香谱与诗匣并排放入布囊。起身时,她忽然问:“叔父,若明日含元殿对译,番使问我最喜欢哪句唐诗,我该答什么?”

老人想了想,从海棠树上折下一枝,递给她。

“若遇吐蕃使,答高适‘青海只今将饮马,黄河不用更防秋’——说我们愿饮马共饮黄河水。”

“若遇新罗使,答张九龄‘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若遇……”

他顿住,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若遇任何使节,最终都可回到这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贞晓兕握紧海棠枝。花苞在她掌心颤动,像未出口的诗句。

“那若是……”她轻声问,“若是根本没有知己呢?若他们来,只是为了探虚实、窃机密、备刀兵呢?”

贞德本沉默良久。最后,他指向庭院角落——那里有株不起眼的蜡梅,花期早过,只剩枯枝。

“那就背高适的‘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背完告诉他们:这首诗写在开元盛世,而盛世里已有人听见刀声。”

他看着她,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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