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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赴鹤鸣山大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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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邛州官道上尘土飞扬。这条连接临邛盐铁陶瓷产地的要道,平日已是商旅络绎,如今因鹤鸣山大会在即,更添了许多来自四海八荒的玄门人士,车马人流熙攘,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在这喧闹的人群中,一行五骑玄衣道人正缓辔而行。为首二人尤为醒目:左边那位约莫三十来岁,身形魁梧如山,玄色道袍被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要裂开;右边那位看似二十出头,身形修长,颌下短须更添几分沉稳干练。这二人正是乔装后的樊铁生与青鸟。身后跟着的石胜、张问与王仙君,亦是易容改扮一身玄袍,风尘仆仆。

五人自清晨启程,一路疾行,直至黄昏方抵鹤鸣山地界。原本清韵代执意相随,欲沿途照料青鸟,但青鸟温言劝道:“此行乔装易容,带女子反易招人耳目。”

清韵代素来明理,虽心中牵挂,终是颔首应下,临别时再三叮嘱青鸟万事小心,自己则留在益州随意楼静候归来。

夕阳将五人的身影拉得颀长,混在络绎不绝的人流中,朝着暮霭沉沉的鹤鸣山麓渐行渐近。

前方不远处的官道旁,赫然是一座繁华镇甸,正是往来要冲——天谷镇。此地不仅扼守通往临邛县的官道,更因毗邻道教圣地鹤鸣山,南来北往的商旅与虔诚的香客络绎不绝,使得小镇人烟稠密,热闹非凡。镇内大小客栈竟有五家之多,可见其兴旺。

然而,青鸟一行人接连问遍了所有客栈,得到的答复皆是“客满”。原来鹤鸣山大会在即,各方玄门中人早已将住处抢占一空。所幸几人早有预料,并未慌乱,当即决定按备用计划行事——直接前往鹤鸣山山脚,寻一处合适所在搭起帐篷,露宿一夜。

问明前往鹤鸣山的路径后,五人便策马离开喧嚣的镇子,向着夜幕下巍然矗立的鹤鸣山行去。抵达一处矮山山脚时,天色已完全黑透,幸得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依稀照亮山径。

放眼望去,远处林间空地中,早已有不少人先至,点点篝火与闪烁的火把犹如地上繁星,更有萤火虫在林间飞舞,与灯火交相辉映。看来,与他们一样未能觅得客栈、选择在此露宿的玄门同道,为数不少。

青鸟勒马抬头,但见远处的鹤鸣山之上,亦有点点灯火蜿蜒闪烁,宛若星河流淌,仿佛是对他们这些远道而来之人无声而温暖的迎接。

山风轻轻拂过,裹挟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漫过来,还捎带了远处隐约的人语声。蛙鸣与虫鸣在夜色里此起彼伏,交织成灵动的乐章,让这静谧的夜晚满是生机。明日即将召开的大会,也因这鲜活的氛围,更添了几分让人按捺不住的心潮澎湃。

五人策马沿矮山山脚的山径缓行,一路寻觅可供扎营的空地。但见道旁林间,凡稍平坦处,皆已被先至的玄门之人占据,一堆堆篝火映照着各式道袍符旗,人影绰绰,低语纷纭。粗粗看去,在此处扎营的门派至少有数十之众,人数恐不下数百。

又行一程,忽见山脚处隐现一片村落轮廓。村口立着一方青石碑,借着皎洁月光,可见其上以刚劲笔法镌刻着“鹤鸣庄”三字。村舍中零星透出几点灯火,静谧中透着人间烟火气。

张问勒住缰绳,望向青鸟问道:“不如进村问问,或许有善心人家愿容我们借宿一宿?”

青鸟微微摇头:“不妥。这一路所见营地连绵,人数众多,村里不过百来户人家,如何容纳得下?况且我等既扮作清修道人,还是尽量不要打扰百姓清净为好。”

一旁王仙君正被蚊虫扰得不堪,双手不住拍打周身,抓挠红痒之处。他见青鸟四人泰然自若,忍不住好奇道:“师父,怎的这些蚊虫专盯着我咬,你们却像没事人一般?”

樊铁生闻言哈哈大笑:“自然是你小子血里带香,蚊虫偏爱!”

王仙君抬起胳膊嗅了嗅,认真辩道:“哪有什么香味?全是汗臭!”

张问含笑打趣:“能闻出自己一身汗臭,也算有长进了……”

青鸟指尖凝起一点灵光,淡然道:“非是蚊虫不近我们,而是修行之人体表自有灵力流转,蚊虫难侵。”

言毕,他剑指轻点,一道清辉没入王仙君周身。灵光隐去后,王仙君惊喜四顾:“果真不见了!连嗡嗡声都听不到了!多谢师父!”

王仙君一边挠着刚被叮咬的胳膊,一边眼巴巴地望向青鸟:“师父,那我得练到啥时候,才能有您这样的灵气护体啊?”

他这话一出,连樊铁生也来了兴趣,粗声道:“是啊,我也正想问问,这边的玄门修行,要到这般境界通常需得多少年月?老樊我可是实打实熬了十一年,才勉强有了这点灵光护体的微末道行。”

“十……十一年?!”王仙君惊得张大了嘴。

旁边的张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接话道:“我资质驽钝,用了十六年。”

王仙君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石胜也平静地补充道:“我耗时九年。”

几人话音落定,目光不约而同地聚在青鸟身上,眼底满是探究。青鸟被他们这般注视着,只淡淡一笑,坦然开口:“我用了两年半。”

“两年半?!”

这一声惊呼几乎是几人异口同声发出的。石胜、张问与樊铁生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 这般修行速度,足见青鸟的悟性之高,实在远超常人想象。

王仙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禁有些气馁:“照这么看,以我的资质,怕是要耗上数十年光阴了……”

“修行之路,确实因人而异,”青鸟语气平和,“资质机缘不同,抵达此境的时间自然有别,甚或有终生难以企及者。”

他见王仙君眉头紧锁,神色黯然,便话锋一转,鼓励道:“但你入门不到一月,已能清晰感应灵力流转,此等悟性也算难得。切莫妄自菲薄,只要持之以恒,勤加修习,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听闻师父如此肯定,王仙君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失落之情一扫而空,用力点了点头。

几人正将话题拉回寻找过夜之处,忽闻一旁小径传来一声黄牛低沉的嘶鸣,混着细碎的脚步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月光倾泻而下,隐约映出一老一少两道缓缓走近的身影 —— 走在前面的是位身形佝偻的老汉,腿脚似有不便,每走一步都微微跛着,背上却压着个硕大的竹篓,里面满满当当塞着刚割的青草,鲜嫩的草叶还沾着夜露。

身后跟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梳着总角,小手紧紧牵着一头黄牛的缰绳,黄牛垂着尾巴,温顺地跟在老汉身后,蹄子踏在草叶上,发出轻浅的沙沙声。

张问见那背着竹篓的老汉应该是本地人,心下一动,便下马迎上前去,拱手询问道:“这位阿……居士,我等路过此地,想寻一处平坦空地歇脚,不知附近可还有合适的去处?”

那老汉停下脚步,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几人一番,见他们皆身着道袍,风尘仆仆,便摇头坦言:“这山脚下但凡平整点的地方,早就被先来的道长们占满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青鸟等人,语气转为热络:“几位也是来参加鹤鸣山大会的清修之士吧?若是不嫌弃茅屋简陋,就到老汉家中将就一晚如何?”

张问没有立刻应下,而是转头望向另一侧 —— 青鸟几人已翻身下马,正牵着缰绳缓步走近。他目光落在青鸟身上,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征询之意,显然是想先听听青鸟的想法。

青鸟上前一步,拱手婉拒:“多谢居士盛情。只是我们人多,恐扰了府上清净。”

“道长太客气了!”老汉连连摆手,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家里的儿媳和孙女都去了镇上,现下就我和这小孙子两人,冷清得很,谈不上打扰。”

他抬手指向村庄边缘一处隐约的地方,接着道:“喏,我家就在村子最外边,独门独户,清净得很,几位放心住下便是。”

见青鸟几人仍在犹豫,相互交换着眼神,老汉索性上前一步,热情地做出邀请的手势:“几位道长,天色不早了,赶了一天路定然乏了,就别推辞了,随老汉来吧!”

青鸟见对方诚意拳拳,加之考虑到住处确实难寻,且对方家在村外,应当不会惊扰邻里,便不再推辞,点头应允:“既如此,便叨扰居士了。”

张问见事情定下,立刻上前道:“居士,您这背篓看着沉,我来帮您背吧。”不等老汉推辞,他已伸手利落地将那只装满青草的沉重背篓接了过来。老汉只觉背上一轻,对方速度之快让他无从拒绝,只得连声道谢,随后转头对那总角男孩吩咐道:“春娃,走快些,给道长们带路回家。”

春娃乖巧地应了一声,牵着牛加快了脚步。一行人便跟着这一老一少,沿着蜿蜒的村间小路缓缓而行。路上闲谈间,一众人方才知晓,引路的老汉姓方。随后,几人也相继报出了此前早已商议好的假姓名,彼此心照不宣,只作寻常路人相交。

行进间,方老汉不免好奇地问起青鸟等人来自何方道观,青鸟依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从容应对,自称是云游的“道一门”弟子。

走了片刻,前方夜色里忽然透出一点昏黄的灯火。春娃眼睛一亮,当即惊喜地指着灯火处喊道:“阿翁!快看,定是阿娘和阿姐回来了!”

方老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也有些意外,喃喃道:“怎的这么快就忙完了?先前不是说,这几日客栈里客人多,要耽搁些时候么?”

月色清辉下,一行人伴着牛铃叮当声,向着远处那点温暖的灯火走去。

几人随着方老汉和春娃,绕过一片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被林木环抱的农舍出现在眼前。

走近了才发现,农舍的院墙竟是由成排的竹子紧密扎成,因墙上爬满了茂密的爬山虎,加之月光被树木遮挡,远看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难以分辨。

几人正将马匹拴在院门口那两棵老槐树上,屋里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雀跃的试探:“阿翁,春娃,是你们回来了吗?”

“娟儿,是我们!” 方老汉立刻应道,随即抬手朝青鸟几人示意,引着他们往院门口走。

话音未落,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提着盏小灯笼站在院门内。

她先是瞧见阿翁和春娃,随即看到身后跟着的青鸟等几个陌生男子,尤其是樊铁生、石胜这般魁梧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掠过一丝警惕。待目光扫过几人身上的玄色道袍,她的神色才明显放松下来,侧身让开通道,方便春娃牵着牛进去。

“阿姐,阿娘也回来了吗?”春娃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娟儿还未答话,后面的阿翁已接过话头:“娟儿,你一个人先回来了?”

娟儿这才回道:“阿翁,今日镇上几家客栈都住满了远道来的客人,忙得脚不沾地,掌柜的央求阿娘留在店里帮忙,明日才能回来。”

她转身从屋里端出一盆清水,轻轻放在院角的石凳旁,才开口道:“阿娘说你们外出回来的晚,让我回来给你们做晚饭呢。”

这时,张问已将背上的竹篓小心取下,阿翁连忙伸手接过,嘴里不住地说着 “多谢多谢”,随后快步将背篓放到院角的柴垛旁。转身时,他笑着对娟儿介绍道:“这几位道长是来参加鹤鸣山大会的,夜里寻不着住处,我便请他们来家里将就一宿,添双碗筷的事。”

青鸟几人闻言,当即齐齐向娟儿拱手行礼。青鸟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歉意道:“深夜贸然打扰,多有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娟儿连忙侧身避开,还了一礼,语气爽利又热情:“道长们可别这么说!这几日赶去大会的客人多,镇上的客栈老早就住满了。寒舍虽简陋,几位若不嫌弃,就在这儿歇脚 —— 总好过在野外风餐露宿。”

青鸟闻言,诚恳地回道:“娘子言重了。能得您家片瓦遮头、暂避夜寒,我等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会嫌弃。”

娟儿引着青鸟几人进屋,招呼他们在堂屋的木凳上坐下,她转身从桌上取了粗瓷茶壶,给几人一一斟上热茶,笑着说道:“几位道长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晚饭很快就好,你们且在屋里稍坐片刻。”说罢,便转身快步去了厨房张罗晚饭。

青鸟端着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目光也缓缓打量起这间屋子。屋子不算宽敞,却处处透着规整干净。

最惹眼的是堂屋正中的桌子,上面摆着好几件瓷器 —— 其中一个白釉瓷瓶尤为亮眼,瓶身上用青料细细绘了几丛兰草,笔触清雅,透着股脱俗的意趣,瓶中还插着几支不知名的野花,花瓣沾着淡淡的水汽,看着鲜润得很,想来是近两日刚采回来的。

再看瓷瓶旁的茶壶,竟和自己手中的茶杯样式、釉色都一模一样,显然是成套的物件,在寻常农家屋里,倒算是少见的雅致。

青鸟正暗自打量,方老汉已安置好牛和草料,掀帘进屋。见青鸟目光落在瓷器上,便解释道:“春娃他阿爷以前在县城的瓷窑帮工,时常带些瓷器回来。”言语间带着几分怀念。

青鸟顺势问道:“听阿翁之意,如今已不在窑上做了?” 此时春娃也安静地坐到桌子一侧,先给祖父倒了杯茶水,才给自己也倒上。

老汉抿了口茶水,重重叹了口气:“我那儿子给刘掌柜的窑场干了近十五年,去年突然悄悄辞工不干了。后来刘掌柜派人来家里问,我们才晓得,他……他竟是去入了什么‘圣灵教’。”

“圣灵教”三字一出,青鸟几人虽面色不变,目光却瞬间聚焦在方老汉身上。青鸟语气平淡地接话道:“这圣灵教近来确实流传甚广,只是听闻其内里颇为复杂混乱。”

老汉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倾诉的人,脸上的愁容愈发浓重,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道长您也听说过那教门?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过这般荒唐的教派!自打春娃他阿爷入了那教,家里就再也没见过他拿回来一个铜板 —— 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全靠那几亩薄田撑着,哪够糊口啊?还要应付官府的税赋,年年都紧得揭不开锅……”

他越说越无奈,眼眶都有些发红:“春娃他阿娘实在看不过日子这么熬下去,才去镇上的客栈寻了份帮工的活计,拼死拼活地干,才勉强能让一家子不饿肚子。“

他抬眼望向厨房的方向,昏黄的灯光正从门缝里透出来,隐约能听见碗筷轻响,眼中满是感叹与欣慰,声音也软了几分:“今年娟儿刚满十六,也跟着她阿娘去客栈搭把手了。虽说那活计累,挣得也不多,可好歹能给家里添点补贴,日子总算能松快些。”

一旁的春娃听到这儿,小脑袋猛地抬起来,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攥着衣角说道:“阿翁别担心!等我再长大些,也能去帮工挣钱,到时候就不让阿娘阿姐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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