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何妨暂驻听天籁,洗却尘心待霁归(1 / 2)
卷首语
选贤殿的紫藤花攀着朱漆廊柱绽出轻紫,细碎花瓣簌簌落在阶前,沾着晨露滚成珠串。杨启捧着那本磨得温润的“贤才跟踪簿”踏入暖阁,靴底还沾着阶前草屑——为了核实江南的线报,他已在都察院衙署连熬两夜。暖阁内龙涎香袅袅绕着御案上的青铜鹤炉,萧桓正对着《大吴律》新修条款凝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贪腐漕粮”一条旁的朱批,眉心微蹙如远山含黛。
案上用朱砂封口的急报分作两叠:左首那封字迹刚劲的,是蒙傲从西北快马送抵,奏报贺兰山三十座烽火台全线筑牢,连最险的鹰嘴崖都架起了吊桥;右首那封墨色偏淡的,则是浙江按察使顾彦的密呈,封皮还印着都察院的暗纹铜印,直指江南漕运司藏着贪腐蛀虫。
龙涎香雾漫过御案,帝王指尖终于停在密呈里“王坤”二字上,指腹碾过纸面,眸色渐沉——这位江南漕运司主事,三年前还借魏党余荫在地方混闲职,去年竟凭一份掺了水分的漕运策混进了选贤名录,如今看来,果然是魏党遗毒未清。
春行遇雨
晓踏青山觅翠薇,忽逢微雨湿春衣。
云迷远岫添幽意,雾隐繁花失艳晖。
曲径泥深怜屐齿,疏林叶密漏珠玑。
何妨暂驻听天籁,洗却尘心待霁归。
陛下,江南漕运司主事王坤,上任仅四月便以‘漕船触礁’‘风浪损粮’为由,三番上报损耗,累计达千二百石之巨!”杨启躬身将“贤才跟踪簿”摊在御案中央,指腹重重按在朱笔圈注处,眼底满是焦灼——这本簿册他每日亲阅,王坤的名字曾因“漕运策写得恳切”被标为“待观优才”,如今却成了贪腐疑犯。簿册旁附着都察院御史暗访画押的证词,墨迹未干:“臣乔装漕工随‘福运号’往返,见船身完好无礁痕,却于苏州私港卸下粮袋二十余,接货者正是王坤之弟开设的‘裕丰粮铺’。”他顿了顿,声音更沉,“臣已核对江南水驿日志,其上报触礁的三月廿一、四月初五、四月廿三三日,皆是‘江平风缓,适合行船’的好天气,且损耗粮船的押运官,全是他当年在地方任职时的同乡旧部,个个与王家有亲。”
沈敬之凑前细看,指尖点在“王坤”的举荐档案上:“此人是前魏党礼部侍郎刘谦的门生,陆文渊举荐时曾标注‘需慎察’,如今看来,是臣等选贤时疏漏了根脚。”萧桓指节叩响御案,目光扫过阶下待命的虞谦与郑衡:“都察院查贪腐,刑部拿人,务必人赃并获。蒙勇,你从兵部考功司调阅王坤履职文书,其军需调度、粮船往来记录,一份都不能漏。”沈敬之连忙趋步上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王坤”的举荐档案,纸页因常年翻阅已微卷。
“此人是前魏党礼部侍郎刘谦的门生,当年刘谦倒台,他便托人混入地方小吏队伍。去年选贤时,陆文渊见其‘漕运策’条理清晰,虽标注‘需慎察’,却未深究他的魏党根脚——是臣总领选贤事务,失察之罪,臣请陛下责罚。”他躬身叩首,花白的胡须触到冰凉的金砖。萧桓指节重重叩响御案,紫檀木的案面发出沉闷回响,目光如寒潭扫过阶下:虞谦身着都察院绯色官袍,腰佩“肃贪”令牌,站姿如松;郑衡的刑部官服袖口磨出毛边,显然连日处理刑案未曾歇息。“都察院即刻加派御史,盯住江南私商与魏党余孽的勾连;刑部备好文书,一旦证据确凿,立刻拿人。”他转向蒙勇,“蒙勇,你从兵部考功司调阅王坤所有履职文书,军需调度、粮船航线、船员名册,一份都不能漏——朕要的不是‘疑似’,是能钉死他的铁证。”
蒙勇领旨时,已将王坤的履历背得滚瓜烂熟。这位年轻的兵部郎中连夜扎进档案库,烛火下逐页比对:“三月廿一,‘福运号’报损八十石,当日王坤之弟在苏州私开粮铺收新粮;四月初五,‘安江号’报损百五十石,次日其府中便有盐商夜送白银。”晨光初现时,证据已按时间线码得齐整。蒙勇领旨时,靴声铿锵如鼓点——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兵部郎中,是蒙傲一手带出来的,查案时的细致连老吏都佩服。他连夜带着两名书吏扎进兵部档案库,架上的文书从地面堆到屋顶,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三月廿一‘福运号’报损八十石,当日苏州‘裕丰粮铺’入账新粮八十石,账目由王坤之弟亲笔签字;四月初五‘安江号’报损百五十石,次日盐商李三的马车便进了王坤府邸,守门仆役的登记册上写着‘送太湖特产’,实则是百两白银。”
蒙勇用银簪在账册上划出关联线,指尖因长时间翻书沾了墨渍,“还有这份粮船船员名单,‘福运号’的舵手是王坤的表舅,‘安江号’的押运官是他的同窗——全是自己人,才好瞒天过海。”天快亮时,他将证据按“时间—人证—物证”三类码得齐整,封皮上用朱笔写着“王坤贪腐铁证”,字迹力透纸背。
虞谦的御史早已在江南布控,密报传回京城:王坤将虚报损耗的漕粮转卖给私商,每石抽利三成,所得银两一部分流入魏党余孽账户。郑衡当即出列请旨:“臣派浙江按察使顾彦亲赴漕运司拿人,按《大吴律》‘贪墨漕粮’条定罪,绝不因他是新官而宽宥。”虞谦早已布下的御史暗线,此时传回更惊人的密报:王坤将虚报损耗的漕粮以低价转卖给私商,每石抽利三成,所得银两除了供自己挥霍,竟有三成通过隐秘渠道流入南疆“回龙寺”——那是魏党余孽的聚集点。“这群奸贼,死性不改!
”虞谦气得一拳砸在桌案上,官帽上的明珠微微颤动,“臣的人已盯住回龙寺的信使,只要王坤落网,就能顺藤摸瓜,把这群余孽一网打尽。”郑衡当即出列,双手捧着刑部文书:“臣已拟好拿捕文书,派浙江按察使顾彦亲赴苏州——顾卿在江南素有‘铁面’之名,当年平反‘江南十才子案’便不避权贵,定能将王坤干净利落地拿下。”他顿了顿,声音掷地有声,“《大吴律》‘贪腐漕粮’条明定,逾百石者斩,纵使他是新官,纵使有人求情,臣也绝不宽宥!”
萧桓提笔在奏疏上批“清弊务尽”,抬眼望向忠良祠方向:“谢卿当年说‘贪腐是国之蛀虫’,如今朕有杨卿之察、虞卿之刚、郑卿之严,定不会让魏党余毒再祸百姓。”暖阁外,紫藤花瓣飘落阶前,沾着晨露,恍若忠魂垂泪的见证。萧桓提起朱砂笔,在奏疏上重重批下“清弊务尽”四字,笔锋如刀。他抬眼望向窗外,忠良祠的飞檐在晨光中若隐若现,谢渊的牌位仿佛就在眼前。“谢卿当年在血书里说,‘贪腐是国之蛀虫,一日不除,民心一日不安’,朕当年错信魏党,让他含冤而死,如今绝不能再让他的血白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杨卿明察秋毫,虞卿铁面无私,郑卿执法如山,有你们在,朕定能扫清魏党余毒,还百姓一个清明吏治。”暖阁外,一阵春风吹过,紫藤花瓣簌簌落在阶前,沾着未干的晨露,像极了忠魂留下的泪痕,又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清弊之战,洒下无声的祝福。
江南查贪的旨意刚发,西北银川都护府的捷报便至。蒙傲亲率邵峰与赵烈巡边,贺兰山三十座烽火台依次亮起狼烟,不到一炷香,百里外的卫所便鼓声回应。“陛下推行军屯后,边军粮饷自给自足,将士们守边更有底气,”蒙傲抚摸着烽火台的夯土,这土块坚硬如石,是赵烈带着工兵一夯一锤筑成的。江南查贪的八百里加急刚送出京城,西北银川都护府的捷报便顺着驿道飞驰而来。此时蒙傲正亲率兵部左侍郎邵峰、西北参将赵烈巡边,贺兰山三十座烽火台如巨龙般盘踞在山脊,最险的鹰嘴崖烽火台顶端,戍卒正挥舞着红色旗帜——那是“全线稳固”的信号。
“点火!”蒙傲一声令下,为首的烽火台立刻燃起狼烟,黑灰色的烟柱直冲云霄,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百里外的第二座、第三座烽火台依次响应,鼓声从卫所传来,震得山岩微微发麻。“陛下推行军屯后,边军不仅不用靠内地运粮,还能存下余粮接济边民,将士们守边更有底气。”蒙傲伸手抚摸着烽火台的夯土,土块坚硬如石,上面还刻着筑台士兵的名字,“这都是赵烈带着工兵一夯一锤筑的,每一块土都掺了石灰和糯米汁,能抵得住十年风雨。”
赵烈刚巡查完鹰嘴崖堡寨,便接到羌民木扎尔的求助——回部马合木部族因水源与羌民起了争执,双方已各执器械对峙。他立刻带赵山、赵河赶去,远远便见蒙毅挺枪站在两族之间,高声喊着:“去年大雪,马合木首领的羊群是木扎尔大叔救的;今年春种,木扎尔大叔的麦苗是马合木首领的儿子浇的,忘了吗?”赵烈刚巡查完鹰嘴崖堡寨的粮仓,正清点军屯新收的麦子,羌民木扎尔便骑着快马赶来,身上的羊皮袄还沾着沙砾:“赵将军,不好了!回部的马合木带着人堵在月牙泉,说泉水是他们的,不让我们羌民用水!”赵烈立刻让人看好粮仓,带着儿子赵山、赵河和二十名亲兵赶去。远远便见月牙泉边剑拔弩张,羌民举着弯刀,回部子弟握着木棍,蒙毅骑着枣红马,挺枪站在两族中间,枪尖斜指地面,声音洪亮如钟:“都住手!去年大雪封山,马合木首领您的三百只羊冻得快死,是谁冒着风雪把自家暖棚让给您?是木扎尔大叔!今年春种,木扎尔大叔家的十亩麦苗旱得打蔫,是谁带着回部子弟挑水浇了三天三夜?是马合木首领的儿子马小虎!现在为了一口水反目,对得起当年的情分吗?”
赵河蹲在沙地上画出分流图:“月牙泉下游修闸,军屯水渠每日匀两刻钟水给两族,既不影响军屯灌溉,又够牛羊饮用。”赵山则捧出新麦种:“这是柳恒大人送来的‘早麦’,我教你们种在牧场边缘,秋天多收的粮食,都是自己的。”两族首领看着图纸上的刻度,又望着饱满的麦种,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木扎尔红着眼眶别过头,马合木也攥紧了拳头——蒙毅说的都是实情,可泉水越来越少,牛羊渴得直叫唤,他实在没办法。这时赵河翻身下马,从行囊里掏出一卷图纸,蹲在沙地上用木棍画出分流图:“各位大叔请看,月牙泉下游五十步处修个简易水闸,军屯的主水渠每日辰时开闸两刻钟,这股水够两族的牛羊饮用,军屯的麦子耐旱,少两刻钟水根本不影响收成。”他指着图纸上的刻度,“我算过了,水闸用松木和石头就能修,三天就能完工。”赵山则捧出两袋饱满的新麦种,递到两位首领面前:“这是河南柳恒大人送来的‘早麦’,耐旱、早熟,我教两族的年轻人一起种在牧场边缘的荒地上,既不占放牧的地方,秋天每亩能多收两石粮——去年军屯种了一百亩,收的麦子够边军吃三个月。”
程昱带着工部新制的夯具赶来,这位工科给事中不先入营帐,径直走到烽火台工地,捡起一块残土捏碎:“赵将军,这夯土够结实!冯衍大人派了老石匠来,还说台顶的了望楼,要按江澈大人的设计加修排水槽,防雨水浸泡。”正说着,远处尘烟滚滚,工科给事中程昱带着几名工部工匠赶来,马背上驮着新制的夯具和木工工具。这位以“较真”闻名的给事中,不先去都护府歇脚,径直走到烽火台工地,捡起一块残土捏了捏,又用锤子敲了敲,才对赵烈点头:“赵将军,这夯土够结实!冯衍大人特意让我带了改良的夯具,比旧夯具省力三成,夯实效果还好,筑水闸正能用。”他从行囊里掏出一张小图,“江澈大人也托我带来话,说水闸的闸门要做成活动的,雨季泉水多了就打开,旱季就控制流量,这样最省工。”木扎尔和马合木看着图纸,又望着程昱带来的工具,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朝廷不仅帮他们解决水的问题,还送来了种粮和工具,还有什么理由再争?
蒙傲将西北安靖的奏报快马送京时,特意附上蒙毅、赵山的实绩。萧桓看罢笑道:“蒙卿教出的好侄子,赵卿养的好儿子,都懂‘守边先安民’的道理。”他提笔批道:“蒙毅升游击将军,赵山任军屯副使,让年轻人多历练。”蒙傲将西北安靖的奏报写得格外详细,从烽火台的稳固程度,到两族和解的过程,再到军屯的收成,一一列明,最后特意附上蒙毅、赵山的实绩:“蒙毅临危不乱,以情理化解部族矛盾;赵山推广新种,军屯亩产增两成,皆有可用之才。”奏报快马送抵京城时,萧桓正在批阅江南的密报,见西北捷报,当即放下朱笔,笑着对沈敬之说:“蒙卿教出的好侄子,赵卿养的好儿子,都懂‘守边先安民’的道理,比当年的朕强多了。”他提笔在奏报上批道:“蒙毅升从三品游击将军,仍守黑风口;赵山任西北军屯副使,专管新种推广——让年轻人多在边疆历练,才能成大器。”御案上的龙涎香,似乎也因这捷报,燃得更旺了些。
顾彦带着刑部捕快抵达苏州漕运司时,方泽正押着新一批漕粮靠岸。春日码头人声鼎沸,百姓围着粮船欢呼——“漕粮直运法”省去中间商盘剥,每斗米价降了五文,寻常人家终于能顿顿吃白米饭。王坤被押出来时,老漕工王老汉冲上前啐了一口:“你报损的‘福运号’,我儿子就在船上,根本没触礁!”顾彦带着刑部捕快抵达苏州漕运司时,恰逢户部右侍郎方泽押着新一批漕粮靠岸。春日的苏州码头人声鼎沸,漕粮船刚抛锚,百姓们就围了上来,看着粮袋上“官粮直运”的印记欢呼——方泽推行的“漕粮直运法”省去了中间商的盘剥,每斗米的价钱从三十五文降到了三十文,寻常人家终于能顿顿吃上白米饭。王坤穿着崭新的青色官袍,正指挥吏役掩盖账册,见顾彦带着捕快进来,脸色瞬间白了:“顾大人,您这是……”“王坤,你涉嫌贪腐漕粮,勾结魏党余孽,跟我回按察司受审!”顾彦亮出刑部文书,捕快们立刻上前,扭住王坤的胳膊。老漕工王老汉挤上前,啐了一口唾沫在王坤脸上:“你报损的‘福运号’,我儿子就在船上当水手,他说那天江平浪静,根本没触礁——你就是把粮食卖了换银子,良心都被狗吃了!”
公审大堂上,王坤起初还狡辩,直到蒙勇从京城赶来,将一摞证据甩在他面前。“这是你与私商的往来书信,写着‘每石抽三成’;这是你府中账册,四月初五入账的百两白银,正是私商给你的‘谢礼’;这是驿站记录,你给京城送的‘太湖特产’,实则是给魏党余孽的经费。”蒙勇声音铿锵,字字如锤。苏州府的公审大堂上,王坤起初还想狡辩,拍着桌子喊“冤枉”,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直到蒙勇从京城赶来,将一摞证据“哗啦”一声甩在他面前,他的声音才戛然而止。“这是你与私商李三的往来书信,上面写着‘每石漕粮抽利三成’,还有你的亲笔签名;这是你府中的账册,四月初五入账的百两白银,来源正是李三的盐铺;这是驿站的登记记录,你上个月给京城‘博文斋’送的‘太湖特产’,实则是给魏党余孽刘谦的活动经费,驿站驿丞可以作证。”蒙勇拿起一封书信,声音铿锵如锤,“更别提你上报的损耗粮船,船员全是你的亲眷,水驿日志全是‘江平风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王坤脸色惨白,瘫坐在地。顾彦当即宣判:“按《大吴律》,贪墨漕粮逾百石者斩,勾结奸党者株连,你罪无可赦!”百姓们围在衙外欢呼,有人抬来“除蛀安邦”的匾额,要送给顾彦与方泽。王坤的脸从惨白变成青紫,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官袍。顾彦坐在公案后,目光如电:“按《大吴律》第三百二十条‘贪腐漕粮’款,贪腐逾百石者斩;第三百五十六条‘勾结奸党’款,株连三族。你贪腐漕粮千二百石,又资助魏党余孽,两罪并罚,罪无可赦!”堂外百姓们听得清清楚楚,纷纷鼓掌欢呼,有人喊道:“杀得好!这种蛀虫就该杀!”公审结束后,百姓们抬着一块“除蛀安邦”的匾额,送到按察司门口,顾彦和方泽出来谢恩时,老漕工王老汉握着顾彦的手:“顾大人,您为我们百姓除了大害,我们再也不用担心粮价涨了!”
徐英与周霖趁机在江南推行“漕运联签制”:粮船起运需漕运司、卫所、通判三方签字,途经驿站必核数,抵达后百姓代表参与清点,账目每日贴在“民心榜”上。方泽还在码头立了“警贪碑”,王坤的名字被刻在榜首,笔画被百姓砸得坑坑洼洼。财政部总管徐英和户部尚书周霖早已带着新政方案在江南等候,王坤案一结,便立刻推行“漕运联签制”。新制度规定,漕粮起运时,需漕运司主事、卫所指挥使、地方通判三人共同签字画押;途经驿站时,驿站驿丞必须核对粮船数量和粮袋完好度,签字确认;抵达目的地后,除了接收官,还要有三名百姓代表参与清点,账目每日张贴在码头的“民心榜”上,谁都能看。方泽还让人在漕运码头立了一块青石碑,取名“警贪碑”,正面刻着“漕粮为民,贪者必诛”八个大字,背面专门留着刻贪腐官员的名字——王坤的名字是第一个被刻上去的,刚刻完就被百姓用石头砸得坑坑洼洼,没人愿意让他的名字留在这干净的石碑上。
江澈带着太湖疏水渠图纸赶来,与方泽商议:“把疏水渠和漕运河道连起来,漕船能省三成路程,还能避开风浪。”方泽展开图纸,见水渠设计与赵河的西北水渠异曲同工,不由笑道:“这些年轻人,把黄土智慧用到了水乡。”正在太湖主持疏水工程的工部郎中江澈,听闻漕运贪腐案告破,特意带着新绘制的《太湖漕运连通图》赶来苏州。他在方泽的衙署里展开图纸,指着图上的蓝色线条:“方大人,您看,把太湖的疏水渠和江南漕运河道连起来,修三座节制闸,漕船从杭州到苏州就能省三成路程,还能避开太湖口的风浪。”方泽俯身细看,见水渠的弯道设计、闸门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与赵河在西北设计的军屯水渠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拍着江澈的肩膀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把西北的黄土智慧用到了江南的水泽里——这法子好,既解决了太湖的水患,又方便了漕运,一举两得。”两人当即商定,由江澈主持工程设计,方泽负责协调地方人力物力,开春就动工。
春闱开考之日,吴鼎亲自在贡院外督查,贺安带着御史巡查纪律。“今年考题是‘农桑为本’,陛下说了,要选能办实事的官,不是只会掉书袋的先生,”吴鼎对贺安说,贡院内,寒门士子们奋笔疾书,不少人袖口还沾着农桑学堂的泥土。春闱开考之日,礼部尚书吴鼎亲自在贡院外督查,银须在春风中飘动,身后跟着礼部左侍郎贺安和几名御史。贡院大门上悬着“为国选贤”的匾额,是萧桓亲笔题写的。“今年的考题是‘农桑为本’,陛下特意交代,要选能办实事、懂民生的官,不是只会掉书袋的酸秀才,”吴鼎对贺安说,目光扫过排队入场的学子,“你带着御史仔细查,但凡有代考、夹带的,立刻拿下,绝不姑息。”贡院内,寒门士子们坐在矮桌前奋笔疾书,不少人袖口还沾着农桑学堂的泥土——他们大多是靠“不拘出身”的选贤令才有机会参加科考,笔下的策论全是关于田间地头的实策,没有半句虚言。
放榜那日,苏州士子陈安的名字赫然列在状元位置。他穿着粗布长衫,捧着榜单哭了——父亲是水患灾民,他是靠着李董的资助才读完书的。陆文渊亲自为他披红:“陛下看重你的‘江南农桑策’,派你回苏州辅佐李董,好好干。”放榜那日,苏州贡院外的红墙下挤满了人,当“状元陈安”四个字被高声唱出来时,一个穿着打补丁粗布长衫的年轻人大步上前,捧着榜单哭得浑身发抖。陈安的父亲是前几年太湖大水的灾民,母亲早逝,他是靠着苏州知府李董的资助才读完书的,连参加科考的路费都是李董给的。吏部右侍郎陆文渊亲自为他披红,将一朵大红花别在他的长衫上:“陈卿,你的‘江南农桑策’写得极好,陛下特意召见,说要派你回苏州辅佐李董,推广你的农桑之法。”陈安抹掉眼泪,躬身叩首:“臣定不负陛下厚望,不负李大人和陆大人的栽培,让苏州的百姓都能吃饱饭。”
金殿面试时,陈安提出“稻渔共生”之法,萧桓连连点头:“既种稻又养鱼,能让百姓多一份收入。”柳恒当即出列:“臣派农师协助陈卿试点,保证把新法子教给百姓。”陈安躬身谢恩,目光坚定:“臣定让苏州的田,长出更多粮食。”金殿面试时,萧桓坐在龙椅上,目光温和地看着陈安:“陈卿,你的‘江南农桑策’里提到‘稻渔共生’,具体怎么操作?”陈安挺直腰杆,从容答道:“回陛下,在稻田里挖浅沟,投放鱼苗,鱼吃稻田里的害虫,鱼粪又能肥田,稻子长得更好,鱼也能卖钱,一亩田能抵两亩田的收入。去年臣在苏州城外试过半亩,收了五石稻子,还卖了十斤鱼。”萧桓连连点头,转头对河南布政使柳恒说:“柳卿,你在河南推广新种经验丰富,派几名农师协助陈卿试点。”柳恒出列躬身:“臣遵旨,臣的农师明天就出发,带上‘早麦’和‘稻渔共生’的工具,保证把新法子教给苏州的百姓。”陈安再次叩首,目光坚定如铁:“臣定让苏州的田,长出更多的粮食,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叶恒在监察阅卷时,发现有人代考舞弊。这位礼科给事中顺藤摸瓜,查出礼部主事张谦收受贿赂,为勋贵子弟代笔。“按《科举新则》,舞弊者革职流放!”叶恒将证据呈给吴鼎,张谦当即被拿下,科考公平得以保全。礼科给事中叶恒在监察阅卷时,发现一份试卷的字迹与考生本人的答卷截然不同,立刻警觉起来。这位以“眼尖”闻名的给事中顺藤摸瓜,通过笔迹比对,查出是礼部主事张谦收了勋贵子弟李恒的百两白银,为他代笔考试。“张谦,你身为礼部官员,竟敢在科举中舞弊,可知罪?”叶恒将证据摆在张谦面前,包括两人的交易书信和代笔的草稿。“按《科举新则》,舞弊者革职流放三千里,永不录用!”叶恒将案子上报给吴鼎,吴鼎当即下令将张谦拿下,张贴告示告知天下,以儆效尤。科考的公平,就这样被叶恒的细心牢牢守护着。
新科进士赴任前,沈敬之亲自授课:“你们是陛下选的贤才,要记住‘清慎勤’三字。”他送给每人一本《肃奸录》:“以谢渊为镜,做忠良,不做奸佞。”进士们齐声应诺,声音震得国子监的古柏沙沙作响。新科进士赴任前,吏部尚书沈敬之亲自在国子监为他们授课。这位历仕七朝的老臣,穿着洗得发白的官袍,手里捧着一本《肃奸录》:“你们都是陛下选出来的贤才,要记住三个字——‘清、慎、勤’。清,就是清正廉洁,不贪百姓一分钱;慎,就是谨慎用权,不做糊涂事;勤,就是勤于政事,多为百姓办实事。”他将《肃奸录》一本本送到进士手中,“这里面记着谢渊大人的忠良事迹,也记着魏党的滔天罪行,你们要以谢渊为镜,做忠良,不做奸佞。”进士们捧着书,齐声应诺,声音洪亮,震得国子监的古柏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照在他们年轻而坚定的脸上。
章明远带着南疆土司使者木隆抵达京城时,韩瑾的奏疏刚送到。奏疏上写着“土司汉化劝学”成效:五所学堂已招收三百余名土司子弟,新稻种亩产增两成。木隆身着绣着图腾的锦袍,依汉礼躬身行礼:“吾主愿永为大吴藩属,世代交好。”礼部右侍郎章明远带着南疆土司使者木隆抵达京城时,广东布政使韩瑾的奏疏刚好送到养心殿。奏疏上用汉、羌两种文字写着“土司汉化劝学”的成效:南疆已开设五所学堂,招收三百余名土司子弟,不仅教他们读书写字,还教农桑、医术,柳恒送来的新稻种在南疆试种成功,亩产比旧种增两成。木隆身着绣着雪山图腾的锦袍,头上戴着镶嵌玛瑙的皮帽,见到萧桓时,依汉礼深深躬身行礼,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吾主……让我带话,愿永为大吴藩属,世代……与大吴交好。”他身后的随从捧着一袋新稻种,双手递到殿前,那是南疆百姓特意挑选的最饱满的稻粒。
萧桓扶起他,指着殿外的禁军演练:“蒙傲将军的兵,能守北疆;你们守好南疆,咱们就是一家人。”蒙傲特意安排木隆观看火炮试射,当炮弹炸出丈大坑洞时,木隆惊叹不已:“大吴军威强盛,吾辈更要守好疆土。”萧桓连忙走下丹陛,扶起木隆,指着殿外正在演练的禁军说:“木隆使者,你看,蒙傲将军的兵能守北疆,韩瑾大人能安南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为了让木隆放心,蒙傲特意安排他去京营观看火炮试射。当新制的火炮“轰隆”一声炸出丈大坑洞时,木隆惊得张大了嘴巴,伸手摸了摸炮身,又厚又沉的铁炮在他眼里比雪山还可靠:“大吴军威……真强!吾辈一定……守好南疆,不让敌人进来。”蒙傲拍着他的肩膀:“以后南疆有难处,就派人送信,朝廷一定派兵支援。”木隆用力点头,眼里满是信服。
在京期间,木隆参观了国子监,看到土司子弟与汉家学子一同读书写字,不由点头赞许。章明远趁机递上《农桑医方》:“这是方明大人编的,有治风湿的法子,还有种新稻的技巧,陛下让我交给你。”木隆双手接过,紧紧抱在怀里。在京期间,章明远带着木隆参观了国子监、农桑学堂和惠民药局。在国子监,木隆看到土司子弟和汉家学子一起读书写字,有的还在用羌语教汉家学子唱歌,不由点头赞许。章明远趁机递上一本线装的《农桑医方》,封面是太医院院判方明亲笔题写的:“这是方明大人编的,里面有治风湿的法子,还有种新稻的技巧,陛下特意让我交给你,带回南疆教给百姓。”木隆双手接过书,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稀世珍宝:“谢谢陛下……谢谢章大人,我一定……教给每一个人。”他还特意求了一幅萧桓的书法,上面写着“汉夷同心”,打算带回南疆挂在学堂里。
韩瑾在南疆推行“共居村”政策,汉民与土司百姓一起耕种赶集。赵月跟着惠民药局的医官来南疆,给老人送药,教姑娘们缝补,还学了不少羌语歌谣。有次羌寨爆发风寒,她用艾草熏蒸结合汤药,很快控制住疫情,边民都喊她“赵家小神医”。韩瑾在南疆推行“共居村”政策,让汉民与土司百姓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一起耕种、赶集、过节,关系越来越亲近。赵月跟着惠民药局的医官来到南疆,她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走村串户给老人送药,教姑娘们缝补衣物,还学了不少羌语歌谣。有次羌寨爆发风寒,三十多个老人和孩子病倒了,赵月立刻用艾草熏蒸房间,又熬了驱寒的汤药,亲自喂给病人喝,三天三夜没合眼,终于控制住了疫情。病愈的老人捧着自家晒的枸杞来谢她,颤巍巍地唤她“赵家小神医”,这个名号很快就传遍了南疆的各个村寨。